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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多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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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的生命中都有一條河。

雷多河散文

雷多河我記憶中的長河,我的青春之河。

雷多河發源於延長縣安溝鎮童兒灣東溝。從那裏開始,一路唱着歡快的歌曲,邁着輕盈的步伐,頂着太陽,擁着月光,披着星光,帶着美好的願望,繞過灘塗,穿越峽谷,縱然有百般的阻撓,也停不下向前的腳步,在小縣境內所有河流中,作爲一名幸運兒,在雷赤史家河投入黃河母親的懷抱。河流雖小,但流長達14.7千米,流經23個鄉村,流域面積達273.6平方公里。

雷多河不僅是一條河,又是小鎮詩意的名子。我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小鎮上。在這裏度過了我的童年、少年時期,有着太多而深刻的記憶。

水,生命之源。擇水而居是每一種生物生存的本能。

清晨,當天空剛泛白的時候,小河邊的路上,就有了一些擔着水桶到小河邊的泉水池子裏挑水的人。

泉水池位於鎮政府溝底。池子不大,但池子裏的水甘甜清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泉水的源頭在池子上方的山崖上,有無數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的泉水滴滴答答落在了山崖岩石上的水槽裏,水沿着山岩體順流而下……正所謂:“泉是江河之始,大海之源。”

爲了取水方便,人們在經過的河道中常常會放置一些高過水麪的石頭。那時的我個子不高,力氣不大。每次挑水的時候總是把水擔兩頭的鐵鉤繞上一圈,水桶才能高於地面。將毛巾纏在水擔中間,才晃盪着水桶走出家門。這時,總能聽見母親在身後喊:“不行挑上半桶水。”水桶的晃盪聲伴奏着母親的叮囑。

走在河邊的小路上,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路旁野花爭豔,柳絲隨風飄動。小河嘩嘩的流水聲、鳥兒們清脆的叫聲、呱呱的蛙鳴聲組成了一曲優美動聽的鄉村交響樂,讓人心曠神怡。每次看到大人們直接抓着水桶的提環左伸一下,右舀一下,就是滿滿的兩桶水,如履平地一般走過河道中的石頭的時候,我就羨慕不已。但我也是個不服輸的人,有次竟然憋着勁、紅着臉挑着滿滿的兩桶水,在腳踏上河中石頭的那一刻,踩翻了石頭,一個趔趄,一聲驚呼,摔入水中,水桶叮叮噹噹滾向了下游的水潭中。走在前面的遠堂哥,是和我住在一個院子裏的鄰居。聽到我的叫聲,急忙奔向河中拉起溼淋淋的我,然後跑向水潭邊用水擔勾起了水桶。那次慘痛的教訓,讓我一直記憶猶新,同時深深明白,凡事要量力而行。

雷多河,一條女人的河流。在豔陽高照,河水清澈的時候在小河的石頭旁邊,便有一些花花綠綠的女子,或三五成羣,或形單影隻。用白嫩細細的手輕撩着水,揉搓着衣服,揮打棒槌,談論着,偶爾會有銀玲般的笑聲充滿河道,爲小河增添了無限有情趣,這一刻我便覺得這條河就是女子們的天下了。

小河對岸的邊上是人們用石頭壘起來的菜園子,不論大小住在這小鎮上的人幾乎均有一園。園子裏種滿了西紅柿、豆角、黃瓜、香瓜等瓜果蔬菜,應有盡有,無公害,純綠色食品。綠油油的,一片連着一片。傍晚,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園子裏就有辛勤勞作的人們,施肥,鋤草,澆水,忙碌的不亦樂乎。我和父親也壘起了一個園子,園子不大,但管一家人的夏秋兩季的吃菜不是問題。

和菜園子隔着一條公路的山腳下是一片核桃園,核桃樹枝繁葉茂,結出的核桃又大又圓。山上長滿了洋槐樹、桃樹、松樹、棗樹等樹木。但,杏樹居多。每逢夏季,站在山上往下眺望,一片綠色世界盡收眼底,讓人過目難忘。但山上是不能隨便去的,因爲有看山的“陳老二”。陳老二,五十多左右,個子不高、身體消瘦、頭髮花白,無兒無女。走起路彎着腰,日日穿梭在山上。別看他個子不高,可嗓門很亮。只要看見山上有人或能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就敞開攔羊嗓門大喊一聲,孩子們一溜煙都不見了,漫山遍野靜悄悄。或許有人會問:陳老二一個人能吃了那麼多的杏嗎?錯了。每逢秋季杏子熟了,滿山遍野飄香的時候,小鎮的人們就能聽到陳老二的吶喊聲:“誰家要杏趕緊上山!”這一聲吶喊徹底打破了小鎮的寧靜,鎮上的人們拿着長杆、籃子、袋子向山上跑去,山上立刻想起了噼噼啪啪的敲打聲,歡笑聲,孩子們的哭鬧聲,熱熱鬧鬧直到打完爲止。但核桃園裏的核桃不能隨便採摘的,因爲那是陳老二自己掏錢承包的。現在,離開小鎮已經多年,但依然能想起陳老二。聽人說陳老二在幾年前就患病去世了,鎮上的人們遵照他的遺願,把他葬在了山頂上,成爲了那片山林永遠的守護神。

雷多河,孩子們永遠的樂園。居於小鎮糧站下面的河道中,有一個落差一米多高,只能容下一兩個人洗澡的小瀑布,瀑布下是一個很深的'水潭。每逢炎熱夏季午後,遠遠地就能聽見孩子歡快的戲水聲音。這時的河水是寬容的。孩子們在河中變換着各種姿勢,撲打着水花,展示着各種各樣的玩水本領。玩的最刺激的是有一些水性好的孩子們從距水潭兩米多高的山岩上輪流玩跳水,“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沒蹤影了,岸邊的人深呼一口氣,不用擔心,不一會跳水的孩子就像泥鰍一樣鑽出水面,潭水邊一片鼓掌叫好聲。玩的最愜意的就是仰臥,舒展着身姿,頭枕着河水,順水漂流,眼望着藍天,似乎水天相接,觸手可及。

炎熱的夏天也讓大人們按耐不住,躲在石巖下陰涼處,去掉衣褲,鑽進瀑布享受溫泉的沐浴。孩子們則不管羞與不羞,光着身子在瀑布裏上蹦蹦跳跳。黑娃是和我經常在一起的玩伴。人雖然很黑瘦,但機智靈活。每次玩水都會偷偷地叫上我。有一次我和他在瀑布的上游水中打水仗,玩得興致正高的時候,只聽見“嘭”的一聲。也不知黑娃上午吃了什麼,只見一股黃色的液體從黑娃的屁股底下流了出來,夾雜着腥臭味向下遊衝去。我急忙捂着鼻子躲開。黑娃見闖了大禍,急忙跑向岸邊,摟起了衣服,赤着腳、光着身子逃跑了。身後留下一片叫罵聲。

雷多河,莘莘學子們讀書的樂園。每逢清晨、傍晚,我常常獨自一人坐在溪邊的角落,一會兒讀書,一會兒低頭沉思,一會仰望藍天,尋找鳥從天空中飛過的痕跡,淡看天邊的雲捲雲舒,沒有人明白兄弟讀的是孤獨,思考的是寂寞。不過每一個有成就的人都是從孤獨中走出來的,這也是雷多河的老師們的教誨。歲月如河。如今,老師們日漸蒼老,同學們各奔東西,但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是我一生也忘不了、抹不去的!

雷多河也有我最傷痛的記憶。那年冬天,我正在學校上學,突然有人跑來告訴我父親病重住院了。我急忙跑到醫院,醫院的院子裏已經有很多人圍成一圈,低聲議論着。在醫院的窯洞裏,我看到父親口吐痰血,言語含糊,神志不清。身旁吊瓶裏的液體,一滴滴流進了父親的身體。母親站在旁邊失聲痛哭,爲父親不停地擦洗臉頰,忍不住的淚水滴了下來,滴在了父親佈滿鮮血的衣服上。突來的一切,讓我不知所措。有人告訴我,父親在鎮政府開會時,倒在了院子裏。因爲鄉鎮醫療技術和醫療條件有限,醫院讓馬上轉院。在縣醫院,醫生診斷父親突發腦溢血。

聽母親說過,10年前,父親就患了腦瘤。在省醫院,醫生告知家人立刻出院回家,準備後事。可母親仍不甘心,四處求醫。蒼天不負有心人,後來在當地一位很有名氣老中醫的治療下,病情纔有所控制,而且奇蹟般地好了起來,再沒有復發。後來父親回憶起當時陳大夫治病的情形,說他吃盡了苦頭,嚐盡了百種草藥。爲了省錢,在路邊,在山上,在田裏,只要是能遇見草藥他都嘗。用嘴嚼碎,吸取藥汁,再吐出來,就這樣堅持了兩年之久。後來有人問他:“你不怕萬一吃不對,將你毒死嗎?”父親說:“我一個將死之人怕什麼。”總之,在與病魔打交道的過程中,父親表現出了他那種堅強與不屈的性格。

但病魔的糾纏並沒有因此而告終,這一次父親沒有戰勝病魔,永遠離開了我們。全家人悲痛欲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在父親即將離去的那一刻,父親生前的好友、同事、還有親戚都來看望,都說父親是個好人。父親雖然走了,但父親就是我生命中的一條河。

一年後,我外出求學,直到參加工作,就很少親近雷多河。那裏雖然有我傷痛的記憶,可我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沒有雷多河,我的童年將會多麼的乏味無趣,我的少年時光將會多麼的黯淡無光。雷多河像母親一樣滋潤了,磨練了我,她永遠是我的戀歌,我思念中的小鎮,流淌在我血液裏的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