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泡桐花抒情散文

“歸來也，着意過今春。”這個春天，在江南，在家鄉，曾爲“桃紅柳綠”而流連，也曾爲“杏花春雨”而迷戀；但最讓我欲醉而感動的還是那素面朝天的泡桐花。

行走在春天裏，我不期然地發現，當桃兒杏兒爭着在春風中張揚自己絢爛的時候，泡桐卻好像收斂着它烏青色的枝幹和星星點點的紫色花苞，不事擴張，等到草長鶯飛時節，它才悄悄地、兀自地把生命的花朵開放。在不經意間，已然是那麼一樹的粉白與淡紫。我時常喜歡佇立於泡桐樹下，不爲什麼，只愛那份幽淡與雅麗，那份清香與冷豔。這裏春紅已謝，沒有賞花的人羣，也沒有蝶戀蜂狂。有的只是這一樹居高而落寞的花兒。那花兒的確是有點兒寂寥的。然而我愛這有點兒寂寥的美麗。其實，在春天裏行走，看多了寵柳嬌花後，總覺得泡桐花的那種恬淡更爲自然素樸。於是，每當凝視那一樹深深淺淺的紫色時，我情感的河流就不由得氾濫起來。

唐人詩云“山遠始爲容”，我以爲花樹亦是如此。在清明的陽光下，眺望那高大的泡桐樹，烏青的枝柯綴着零星的'綠芽，鹿角般互相交叉着，毅然蒼勁地託舉起一個暮春的絕唱，一樹磅礴的紫花，其間還泛着點點銀光，高遠的背景，則是一片無垠的蔚藍。我想，這樣一幅光色迷離的畫面，非印象派畫家，也許是不能淋漓盡致地描繪的。

倘若在月光下走近泡桐，那溶入月色的一樹凝紫，宛如一片朦朧縹緲的霧靄。微風過去，送來淡淡花香，彷彿柔柔的輕紗，夢幻一般輕輕地籠罩着我。讓人的心由不得不瀰漫起一種似有若無的心緒，甚至陷入一種“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的空靈境界。

尤其在下過夜雨的清晨，再看那地上，落英橫陳，紫白相諧，彷彿頎長的泡桐着了一襲曳地的裙，那長長的裙襬鋪了一地。於是，雨後的清新裏便揉進了泡桐花的清香，這怎不叫人心曠神怡？

這個春天，泡桐花直抵心靈深處，贈我以寂寞的美麗。於是，我總覺得，像這樣的花，應該不是給人去附庸風雅的；它只是，僅僅只是，給我們去沉思去感動的。又一次從泡桐樹下走過，踏着遍地落英，向那曾經承載過生命的美麗和寂寞的枝頭久久凝望時，我就情不自禁地輕輕誦起席慕容那首近乎悽美的詩《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爲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爲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