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記憶散文

舌尖上的美食，舌尖上的浪費是最近的熱詞，作爲古稀老人我也來幹一個時髦，說說舌尖上的回憶。

那天用微波爐燒西紅柿蛋湯，不料由於時間設置稍微長了一點，蛋末滾起粘得碗邊全是蛋花。想用湯勺去刮，又怕費時費力實在太麻煩，洗掉吧？又感到就這麼浪費了有點可惜……突然想起了用舌頭舔，反正屋裏就自己一個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伸出舌尖在碗邊舔着舔着，不禁想起了一些塵封已久的往事。

舔飯碗是一項舌尖運動，這動作現在看起來有點猥瑣，甚至可能讓人噁心，說出來、寫在日記裏更加有礙觀瞻；然而在那個並不遙遠的過去，平常百姓都在身體力行，習以爲常，甚至家財萬貫的富翁也會舔得津津有味，看過“白鹿原”的`讀者一定不會忘記裏邊的描寫。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被逼無奈的個別人還將它當作了一個職業。

我們鄉下的種田人一直以“摸六株”爲生，不管是解放以前替人打工，還是解放初期爲自己種田，不論風霜雨雪，還是酷暑嚴寒，都得辛勤地在農田裏勞作，所以我們深知一粥一飯來之不易，都是用血汗換來的。我們的父母是絕對不許我們浪費糧食的，哪怕是一粒米飯掉到地上也必須撿起來吃掉！有時候喝粥、吃菜漿，難免會在碗邊或碗底粘着一點，很難喝乾淨，父母總會捧起碗來仔細地舔乾淨。等長到稍微大一點，這碗就得自己舔了，大一點的碗能蓋住整個臉蛋，人小舌頭短，舔不到碗底，就用手指括下來，送到嘴裏。大家看了是不是覺得這樣做既寒酸又不衛生，覺得不可想象？可這真的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裏，天災人禍，物資匱乏，有多少人餓得骨瘦如柴，甚至命喪黃泉，就像莫言在書裏描寫的那樣，母親爲了讓孩子多吃一點，偷偷地將豌豆吞進肚裏，回家後再嘔出來，多麼慘烈的母愛！在我們身邊也出現過“舔飯碗”這個行當，我們村（那時叫大隊）裏就有一個單身漢，他像如今的上班族一樣，每天按時出發步行十幾裏到寧波城裏，一身邋遢衣服，兩手空空如也，遊蕩在各個飯店菜館，眼巴巴地看着別人用餐，一旦食客起身，他就立即上去搶到飯碗舔個精光，夜幕降臨他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東倒西歪的破屋；即使是這低人一等的行當，當時也有激烈的競爭，常常有好幾個同行盯着同一個目標，那就得眼明手快，甚至不惜拳腳相加。還有一些更出格的，看到青年男女或衣着光鮮一點的進來用餐，他立在旁邊，故意打一個噴嚏，讓唾沫亂飛，或者用髒手觸摸碗邊、再向你乞討，甚至向碗裏撒一把塵土。這樣一碗剛端出來的美味佳餚就屬於他的了。“飢不擇食，慌不擇道。”這又能怪誰呢！

這一切已成爲過去，過去的豈可忘卻“忘卻就意味着背叛”！俗話說：“石米不做忌，鬥米來不及。”豐衣足食的時候更應當注意勤儉節約，不然有朝一日山窮水盡就悔之晚矣。

像我這樣從小在家舔飯碗的老人每每看到從自助餐廳出來雙手按摩肚子甚至連連嘔吐的食客，每每看到飯店菜館服務員收拾餐桌時倒進泔汁桶的魚肉雞蝦，總難免一陣陣心痛，我們的社會這是怎麼啦？難道真的富得流油了嗎？！

我並不是希望回到舔飯碗的年代，但我認爲我們中華民族勤儉節約的美德是必須好好繼承、發揚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