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太白山散文

多少次，我站在關中平原，站在渭河岸邊，站在故鄉的田野上眺望南方，眺望巍峨的秦嶺，眺望神奇的太白山。“太白積雪六月天”那如詩如畫如仙境般神奇美妙的景觀，令我魂牽夢繞。多少次，當我走近太白山，翻閱它那底蘊深厚的人文歷史、聆聽它那膾炙人口的古老傳說、撫摸它那3700多米的偉岸身軀、親吻它那白雪皚皚的冰封肌膚，我陶醉在它的懷裏，太白山用它那美輪美奐的大美之軀將我融化了。

八十年代的一個春天，當我還是一個毛頭小夥子的時候，被髮生在太白山上的一則消息深深震撼。消息報道說，我所在城市一家大型國有企業裏一對青年男女去太白山遊玩，他們深入到大山腹地後迷路失蹤，工廠迅速組織人員前往救助，當地許多登山愛好者也紛紛加入救助隊伍行列。一時間搶救太白山失蹤者的消息出現在當地媒體的報端。與此同時，報刊也用大篇幅版面對自古以“神奇、神祕、神秀、神異著稱”的太白山的奇特地質特徵、罕見氣象奇觀、奇妙自然景觀等等做了詳盡介紹。那些天，讀者幾乎將報社的總機打爆，打探失蹤青年男女的消息。報社不得不刊發太白山失蹤者救助快訊。救助隊到達太白山後，與太白山自然保護區管理人員組成聯合搜救隊搜山。然而，搜救隊進山整整三天仍毫無結果。山上大雪紛飛，氣候變化莫測，能見度極低，寸步難行，預計失蹤者生還的希望渺茫。直到第四天，報上才刊出喜訊：搜救隊在海拔三千多米的一棵松樹叉上找到失蹤女青年，人已經昏迷，男青年卻沒無蹤影。第五則快訊報道：太白山失蹤女青年訪談：一塊巧克力彰顯偉大愛情。據太白山失蹤女青年講述，他們是一對戀人，一週前上太白山遊玩，上到海拔3千多米的“天圓地方”時，天氣突變，風雪交加，他們看不到返回的山路，只好摸索下山，結果迷路了。傍晚，他們又餓又冷，男朋友將她扶上一棵松樹，將身上僅有的一顆巧克力塞給了她。女青年說，那天晚上是她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個夜晚，風聲、雨雪聲，還有野獸的吼叫聲令她膽戰心驚。第二天，天亮後，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樹下空無一人，男朋友已不知去向。如果不是他硬塞給她的那顆巧克力，恐怕她也堅持不到搜救人員趕到。這篇系列報道以及報道里男青年對女朋友的愛情壯舉，令我熱淚盈眶，悲喜交加。我想，也正是從那一刻起，太白山敲開了我的心扉，它像一位披着神祕面紗，身材婀娜多姿的少女，站在故鄉的南邊，與我遙遙相望，眉目傳情。

九十年代的一個夏天，我已在一家上市公司負責宣傳工作。一次偶然的機會，陪同首都一家媒體的記者去太白山參觀。他告訴我，對於太白山他已仰慕已久，他的家鄉在安徽，雖然安徽的黃山聞名於世，但是太白山的大美，更令世人稱奇。他不但是一位資深記者，也是一位多愁善感的詩人，當看到太白山的美景，他觸景生情，動情地吟道：“西上太白峯，夕陽窮攀登。太白與我語，爲我開天關。願隨冷風去，直出浮雲間。舉手可近月，前行若無山。一別武功去，何時復更還。”“好詩，好詩，”我激動地打斷他。他笑着說“這可不是我的即興之作，是詩聖李白的傑作。連李白都沉醉於太白山的山水之間，何況你我這些無名騷客呢？作爲陝西人，沒登上太白山，你不感到遺憾嗎？”

那次，也許是因爲他最後那句話的刺激，也許是我年輕氣盛，一股不到山頂不罷休的豪氣從心中油然而生。我拋開朋友和衆遊客，一路狂奔，記得那時候上山沒有什麼捷徑，也沒有多少臺階，甚至沒有一個明顯的指示路標。沒走出多遠，腳下的路面就開始打滑。我一口氣攀上拜仙台，將朋友和大部分遊客丟得無影無蹤。陽光普照，四圍萬籟俱寂，杜鵑花和各種不知名的花開得正豔，翠綠的落葉松在山風中搖曳，我一路攀爬，一路欣賞美景，心想“太白積雪六月天”這積雪何時才能看到呢？當快到“天圓地方”的時候，天氣聚變，冷風習習，空中飄起了針尖般大小的雪花。我猛然想起了多年前在此處失蹤的那個男青年，不禁黯然神傷。再往前走，地上開始出現了積雪，積雪像白色的苔蘚，遍佈樹叢和山坡的低窪處。我擡頭看天，天空灰濛濛的，雲團填滿了山谷，光禿的巨石泛着清冷的寒光，這太神奇了，無怪乎古人詩云：“朝辭盛夏酷暑天，夜宿寒冬伴雪眠。春花秋葉鋪滿路，四季原在一瞬間。”身邊松樹的葉子也已泛黃，好像剛剛經歷的美景只是海市脣樓。腳下的山路溼漉漉且荊棘叢生，我不敢再東張西望，小心翼翼地向山頂進發。不知不覺的'褲子劃破了，鞋子裂口了，但我登山的熱情絲毫沒有減退。一過“天圓地方”，我的眼前一亮，遼闊而壯觀的第四季冰川遺蹟躍入眼簾：石海、石河、角峯、凍融巖柱等等我能想到的冰川石景，千姿百態，怪石嶙峋，令人目不暇接，浮想聯翩。雖然細雪紛飛，已辯不出行人行蹤的山路崎嶇難行，我使出拼命三郎的拼勁，繼續朝前攀登。當我來到大爺海的時候，雪花已經將路面覆蓋了，踩上去吱吱作響。令我心馳神往的大爺海就躺在厚厚的積雪下面，那輪廓遠遠望去，像一個銀白色的煎雞蛋。四面的山峯，也銀裝素裹，在我的右前方一座山峯恰似一個不規則三角形錐體直入雲霄，雄踞於羣峯之上，我猜測那就是太白絕頂——海拔3767.2米的拔仙台了。 望着氣勢恢宏的雪山，我似乎一下子理解了“太白積雪六月天”的壯美意蘊了。然而，那次在下山的途中，我迷路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場景突然闖進我的視野：在距離我不到幾步遠的地方，一棵松樹像着了魔似的晃來晃去，一頭白絨絨的哺乳動物正靠着樹幹蹭來蹭去，我驚呆了，難道這頭龐然大物就是太白山野生的稀有動物——羚牛，雖然這一幕很快就消失了，但與羚牛的零距離接觸卻使我終生難忘。那天下山後，朋友焦急地說，“如果你再不下山，太白山林業管理部門的負責人就準備組織人員搜山營救你了。”

今天——2013年的深秋，我隨同“百名作家進太白”的採風大軍，又一次走進太白山。太白山以其獨有的地理屬性和良好的生態保護，已成爲享譽國內外的溫泉養生勝地。湯峪溫泉，水質水量爲陝西之冠，全國第三，距今已有3200多年的歷史，被世人奉爲“神泉”“神水”。在太白山腳下湯峪小鎮，現代化的廣場、建築、寬闊的盤山公路和沿途擺放的五顏六色的盆花，給人一股春天的氣息。

“秦嶺是世界公認的自然天堂，太白山是秦嶺的主峯，秦嶺山水的精粹縮影，被譽爲‘中國天然動物園’‘亞洲天然植物園’和‘世界生物基因庫’，地球上數千公里範圍內纔有的氣候帶、植物帶和動物帶，神奇地集中在這座周圍五百里的山脈。這裏也是儒、釋、道的重要活動場所。史稱‘藥王’的孫思邈隱居太白山從事中藥採摘和研製長達25年，太白山上無閒草，有人說，遊一次太白山，就等於讀了半本《本草綱目》……”隨行的倆個講解員輪番滔滔不絕地向大家介紹着。採風團的中巴車走走停停，講解員一路上又如數家珍地介紹着銅牆鐵壁、蓮花峯瀑布、潑墨山、世外桃源這些沿途的景觀，然而，我的心已飛上了山顛，飛向那“太白積雪六月天”的雲端。十年前那次登山，雖然我到了大爺海，但還未到被譽爲“太白明珠”的玉泉池——分佈在拔仙台南北呈珠狀排列的六個高山湖泊。湖面清澈潔淨，印月映日。聽說湖邊常有白頂溪鴝小鳥，見人不懼，飛臨水面，銜取湖中草葉，人稱“淨水童子”，奇景少見。

從下板寺到上板寺這段當年讓我劃破褲子、跑裂鞋子的路程，如今已通了索道。在索道上穿梭，身後蜿蜒崎嶇的山路總讓人聯想起李瓊演唱的那首高亢的《山路十八彎》，而太白山的山路又何止十八彎呢？山下的綠色和眼前的蕭瑟植被盡收眼底，將“一日曆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神奇美景又一次展現在我的眼前。下了索道，木板做的臺階將陡峭的山路變得容易攀登，一些年逾古稀的老者也拾級而上，來到了“天圓地方”。這裏海拔高度是3511米，是長江和黃河兩大水系的分水嶺，講解員戲稱說，在這裏灑一滴水，它的一半流入黃河，另一半流入長江。

正當大家躍躍欲試，準備繼續向第四季冰川進發的時候，天上飄起雪花，剛纔還依稀可見的山巒瞬間便被濃霧遮蓋。領隊見天氣突變，擔心衆人安全，便提議下山。我望着被白雪覆蓋的山頂，望着那朝思暮想的“太白明珠”，心想，只能忍痛割愛，只能留到下一次了。聽講解員講，如今，還在建設中的太白山國際旅遊度假區正在將太白山生態旅遊推向國際市場，太白山將會迎來世界各地更多的傾慕者。那麼，下一次，我的太白山之行，還會是又一個十年嗎？

三十年彈指一揮間，我已從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步入中年，而太白山依舊屹立在那裏，雖歷經滄桑卻依然風姿綽約，俯視着腳下這片熱土。多少次，在我長久的凝望中，我彷彿又看見那個爲愛情獻身的青年，看到那頭美麗的羚牛，看到太白山正邁步向我走來，呼喚我拿起手中的筆，去書寫它的神奇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