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中的叔叔的散文

叔叔，臥病在牀，已經瘦骨嶙峋，估計這個羊年的正月都難以熬過去了！

叔叔得病是2011年第四季度的事情。時間，我記得很清楚，因爲那時候也是剛剛因爲工作上的不順心，離開北京到合肥去參加幾個月的英語培訓。就是到合肥不久，接到堂哥的電話，說叔叔得了病，醫院檢查的情況是胃癌，並且是晚期，還不好手術，醫生的建議是保守治療。

說起叔叔發病，還是一個很偶然的情況。因爲是大家族，紅白事都由家族理事會來張羅。那時候父親因爲年齡大了已經不再主持那些事情，叔叔成了主事的成員之一。秋高氣爽的日子，收了玉米，忙活了一年的農活算是告一段落了。這時，也就進入了婚嫁季節。不知道家族裏哪個娶媳婦，折騰了幾天，就在所有事項都完成，自己家族攛掇的人吃飯的時候，一點白酒讓叔叔感覺胃裏出了問題。

那時候，叔叔很沮喪，又很愛面子，生了這樣的病覺得丟人，就不再出大門了。往日，也是喜歡說笑，喜歡出去打會麻將的人，被那個病把精神打垮了。我離開老家幾十年，見了比較多的事情，在叔叔那裏說話也算是有些分量。那時候就給他打了好多次電話，給他信心，也說同樣病情的人的恢復情況。還好，他自己心裏有了積極的一面，開始主動治療。從電視上看了哪裏有偏方、哪裏有中藥調理，就催促堂哥和堂弟去給拿藥，有用或者騙人，對他自己的治療總是有心理作用。正規的保守治療是化療，雖然化療的技術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一次化療還是能讓他半個月處於痛苦之中。好在，爲了能積極恢復，他堅持了下來。

那年春節回去，看到了他化療後的痛苦狀態。好在，幾次化療之後，身體狀態明顯有了好轉。慢慢地又開始上街了，也開始在人羣裏聊天，也開始找地方打麻將了。之後的兩三年裏就保持了那樣的狀態，也沒有什麼好的營養，農村的粗茶淡飯將養了他幾年。我每次回去，都給他帶點吃的、用的，或者給他點錢讓他買點想吃能吃的，也跟他聊會天，希望他能給自己多一些能量和信心。

人，只要能吃得下東西，只要能堅持活動，只要有好起來的信心，奇蹟就會時不時出現。

然而，叔叔不是那種特別達觀的人，略微的不適就會打擊他的信心，失去了信心也就沒有了堅持活動的毅力。

去年八月十五前夕，在老爹生日時候，我回了趟家，發現叔叔已經是躺在牀上懶得動了。堂哥新蓋的院落，有諾大明亮的堂屋、有平整乾淨的院子，也有秋天明媚的陽光，怡人的環境竟也不能喚起他堅定的信念。人很清醒，只是覺得身體乏力。我勸他好久，越沒有力氣，越需要慢慢活動，逐漸鍛鍊，越不動也就越不想動，越不想動也就越無力。

後來，不知道他是否堅持每天活動了，只知道又是春節的時候，我回家看到他已經在牀上起不來了。人，也開始斷斷續續的糊塗了。據說是幾個月前摔了一腳，差點要了他的命，後來又奇蹟般地恢復了過來。天冷後，狀態又陡然直下了。當我站在他的牀頭，嬸子問他還認得我不，他擡起頭，透過混濁的眼睛看了看我，說是光頭啊。還好，他這次認出了我。

在這之前，有好多人去看他，他都不說認得出來認不出來，只是不說話。即使是父親和姑姑去了都不言語，也不多看一眼。我想，他可能是沒有心思了，沒有力氣了，也沒有勇氣了。我喜歡說笑，也喜歡逗樂，也敢說叔叔這那的，然而，這次是無論怎麼說他都不再起來了。

叔叔每天吃的是雞蛋玉米粥，白天吃了晚上還得再吃兩次，很難想象身子並不健壯的嬸子是怎麼熬過來的。叔叔自己說大年三十那天他就不行了，不知道他是怎麼算的，不過，那麼說還是很讓人擔心的`，有時候，一個人的堅持還就是那口氣，一口氣到頭了，人也就到頭了。躺在牀上，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思念，他不停地呼喊着堂哥和堂弟的名字，說他們不管他。他們都在忙自己的生意，維持自己的生計，有嬸子在他們就管得少。

叔叔的神智，已經處於半清醒半糊塗狀態。白天處於昏昏沉沉之中，半眠半醒之間，晚上卻失去了睡覺的精力，往往要靠安定來入眠，形成了依賴，動不動就要吃安定。不知道是藥催糊塗了他，還是他的糊塗導致了要服用更多的安定，往往在早上醒來還抱怨嬸子夜裏不給他做飯吃，把夜裏發生的事情忘個一乾二淨。

初四，姑姑去看了叔叔，只要姑姑一離開牀前，叔叔就開始喊姑姑的名字。完全忘記了小時候，上中學的父親從學校帶回來點饅頭給姑姑，叔叔搶了去惹姑姑哭喊的情景了。哥妹情深，但是再深也無法挽救已入膏肓的叔叔了。或許，就在這個正月了，給自己解脫，也給嬸子解脫。自己不再希望，別人的希望是徒勞的。但願，離開人世時能少受痛苦，叔叔和逐漸老去的我們！

附記：就在寫下這段文字的第三天，正月十一，那是一個星期天。春節過後的第一個星期天，爲了做點東西就到了辦公室加班，大約是在上午10點半的時候，父親打來電話說叔叔去世了。出乎我意外地快，又爲叔叔能早日解脫而欣慰！叔叔出生於1947年農曆10月27日，享年69虛歲。謹記，聊作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