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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熟了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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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是萬物成熟的季節。菜市場各色水果上市了。蘋果、石榴、橘子、提子、香蕉、哈密瓜、獼猴桃堆積如山。一陣陣果香撲鼻而來,吸引了來自各方的客商和市民。

柿子熟了散文欣賞

偶然看到一個商販在兜售柿子,整整齊齊地擺了幾大筐。紅澄澄的小柿子讓人倍感親切,不禁想起了遠方的老家。

老家在林州山區,柿子樹比比皆是。隨意散落在山坡、田間、路邊,甚至是尋常百姓家門前、屋後、牆角。難怪上了歲數的老人常說,這輩子生在柿子窩裏了。

童年記憶中,總是夾雜着柿子的影像,而且那一抹淡淡的橙黃,隨着時間的流逝越發清麗可愛。那時尚處於物質不太豐富的九十年代,漫山遍野的柿子就是饞嘴孩子們天然的零食。

柿子的吃法有很多種,最常見的便是吃紅柿子了,即吃熟透的柿子。家鄉柿子多爲小紅柿子和圈子柿。吃紅柿最好吃小紅柿子,皮兒薄、色紅豔,個頭小,水分多,味清甜。

爲吃紅柿子或是掏鳥窩,村裏的孩子幾乎都會爬樹。滋溜滋溜爬到樹叉上,迎着秋日透過樹深迷離跳躍的陽光,像個輕靈的小猴子一樣,左顧右盼爬高上低,直到摘下那顆最惹人的,坐在樹椏上大快朵頤,往往吃着手裏的看着枝頭的,一個接一個吃直到心滿意足。

吃飽了玩累了回到家,常常一進家門,便會被母親一把揪到水盆邊,用粗糙的大手狠狠搓掉花貓臉,或是三下五除二扯下沾上柿油(柿子的果汁)的小衣服,然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她洗衣、做飯、下地多麼辛苦的碎碎念。可這一點兒也擋不住上山、爬樹、吃柿子的快樂,第二天又和小夥伴們上山玩去了。

不待柿子完全長紅變軟,村裏的婦女便開始採摘了。她們往往會在一個暖和的午後,叫上左鄰右舍親朋好友,挑上兩個荊條大籃子,揹着自制的撓勾(在長木棍上,綁或者釘一個鐵勾),三五成羣迤邐上山。這時的柿子最適合泡脆柿子或曬成柿幹、柿餅了。

泡柿子在老家叫“濫(音)柿子”,其作法非常簡單。至今依稀記得母親提一大桶清水,倒進偌大的地鍋中,將一筐柿子一股腦兒泡進去。然後在爐膛裏點燃幾根玉米杆,升起一簇簇搖搖晃晃的小火苗,七八分鐘後用手伸鍋裏一試變溫了,第一道工序就完成了。第二天同一時刻,把柿子撈出來,換上新鮮的清水,重新小火溫水浸泡。如此反覆三四天之後,在某個傍晚玩耍回來或是午睡醒來,母親會告訴孩子們“濫柿子可以吃了啊”。兄弟姐妺們便歡呼雀躍,爭先恐後地開吃了。

濫柿子基本上保留了原來的硬度和色澤,卻去除了末成熟的那股青澀味兒,吃上去甜脆可口,非常受小孩子的喜愛。十二三歲時,到鎮上求學,母親還會在包裏裝上幾個濫柿子,好讓出門在外的孩子解攙充飢。少年時每每讀到蘇老夫子“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的詩句,順口就會將“荔枝”改“柿子”。

前年國慶節放假,帶着孩子回老家,年近六十的父親,下地回來背了半袋柿子,嚷着讓母親趕快濫柿子,讓人又歡喜又感動。父親身體一直不太好,總是彎腰弓背的樣子,很難想像他是如何一手攀着錯縱的樹枝,一手去摘那枝頭隨風搖曳的小柿子。這讓我覺得父親並沒有變老,他依然還是孩子們的大英雄,儘管我們個個都近而立之年了。

當季的柿子吃不完,就曬成柿幹或柿餅。用菜刀或扇刀將柿子從正中心十字狀切下去,就變成4個整齊的小柿塊了。切好後整齊地擺放在屋頂上曬紅曬乾,便是老家稱之爲柿疙瘩(音)的柿幹了。圈子柿因其頭部有一個圈而得名,其個頭較小柿子大很多,用刀或是專門的工具將皮兒一圈一圈旋下來,一個一個紮在荊棘長刺兒上,掛到牆上曬紅風乾,就做成老家稱之爲柿裹卵(音)的柿餅了。

曬柿乾和柿餅的時節,是農家小院最美的時節。那時正值秋高氣爽,天空湛藍湛藍的。梧桐樹葉子開始變黃,落葉隨風緩緩輕旋而下。家家戶戶屋頂是曬着一片片紅彤彤的柿子,院牆或樹幹上掛着一串串黃澄澄的玉米,庭院中種着一畦畦綠油油的小白菜,門口開着一簇簇火豔豔的雞冠花。從高山上往下遠遠望,藍天梧桐下的整個村莊五彩斑斕,像一幅大自然隨意潑墨的油彩畫。

柿乾和柿餅曬乾過程中,最有趣兒的事兒便是趕鳥了。村民們往往留下樹頂梢的柿子,由野喜鵲過冬食用。但是家門口住在梧桐樹上的灰喜鵲,總是趁人不注息,成羣結隊盤旋而下,偷吃晾曬的柿幹、柿餅。孩子們自然不樂意了,與它們開展一場場激烈的鬥爭:要麼高呼絕世神功“獅子吼”發威了,大吼一聲嚇得它們驚飛四散;要麼大呵“看我百步穿楊”,用自制的彈弓嗖地射個小石子過去;要麼躲在暗處屏息斂氣守株待兔,等那一隻跳到了用木棍上支起曬子下,猛地一拉拴在木棍的細線,就地捕獲;要麼直接一鍋端了,爬到樹上摘了鳥窩……自導自演玩得不亦樂乎。

柿幹柿餅曬乾了可以吃,但不夠軟和不夠甜膩,如果裝在編織袋裏,放在陰涼的瓦缸裏,“捂”上一段時間,待上面長一層白白的霜(其實是柿子裏的糖份),顏色變成深褐色,質地軟而勁道,就又耐吃又有營養了。在北方寒冷漫長的冬季,結霜的柿幹、柿餅和炒玉米豆、炒黃豆幾乎是家家戶戶的'零嘴。可以一家人圍着火盆一起吃,也可以揣在厚厚的棉衣兜裏隨時吃,還可以和小米煮成粘甜的小米柿子粥。總覺得,柿子,是一個大自然最無私的使者,在那個物質不太豐富的年代,爲粗茶淡飯的農家送去了一份可口的點心,在冷瑟孤寂的冬天,爲孩子們味蕾正盛的口舌送去一份粘膩的甜蜜。

山窩窩裏的柿子似乎總也吃不完,索性就加工成炒麪(柿子粉),和小麥面摻在一塊兒烙大餅吃。有一年母親和鄰居們把曬乾的柿疙瘩放在老房子的土坑上,在下面的坑洞裏點燒柴烘焙,起早貪黑燒火翻炒,甜膩味兒夾着焦糊味兒,一陣一陣撲鼻來,兩三天之後終於變得乾脆,用鏟子一翻嘩啦啦響,就熄火晾涼裝袋,送到磨坊里加工。炒麪簡直可以和紅砂糖可以媲美,擋不住甜味兒的誘惑,孩子們抓一把就往嘴裏送,常常會噎得兩眼流淚,而且忍不住就會吃多,導致不好好吃正飯的情況。母親只好拿條麻繩一捆,然後說炒麪是用來做柿子餅的,喃吃完了就不做餅了,孩子們此時才善甘罷休。

柿子餅可以用炒麪摻小麥面,也可以用紅柿油(成熟柿子的果汁)直接和麪,前者呈竭色自帶一份烘焙的柴火味兒,後者色橙黃帶着新鮮的柿子味兒,但是都帶着柿子的甜味就格外好吃了。猶記得小時候哥哥一下學,就衝進廚房裏吃光了一大個柿子餅。後來他嘴角生了口瘡,讓村裏的神醫看,說是因爲大餅是母親用來供饗神仙的,神仙還沒享用他就先吃不合規矩。母親按照神醫的指示,重新烙了三個甜甜的柿子餅和三個香噴噴的白麪餅,供饗之後分給孩子們吃。我們幾個高興的手舞足蹈,好像因禍得福了一樣。

如果說紅柿子、濫(音)柿子、柿疙瘩、柿裹卵(音)、柿子餅是家鄉人傳統吃法,那麼捂柿包、水泡柿子、柿油就饅頭就是孩子們自創的吃法了。柿子初長成小小的綠色柿包時,常常會有一部分落到地上,小孩子們撿起來塞到麥秸堆裏,捂上幾天之後變軟了,吃上一口澀澀的、面面的,並不好吃卻樂此不疲。待柿子長大一點兒,趁母親不在家時,泡到自家水缸裏,過個十天半月,撈出來一半甜脆一半生澀,雖屢被母親禁止卻年年依舊。在紅柿子皮兒揭一個小孔,慢慢擠出紅色的柿油,就着白色大鏝頭吃,也是童年一件樂事。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代一代的人在山裏成長,一代一代的人走到山外,但柿子永遠是山裏人享不盡的美味,柿子永遠是孩子們說不完的快樂,柿子永遠是故鄉人抹不掉的回憶。

深秋時節,行走在城市人聲嘈雜的菜市場裏,隔着不遠處平地而起的高樓大廈,我的思緒穿過霧霾重重的天兒,我看到遠方家鄉的柿子熟了,漫山遍野的柿子熟了,像一個個紅色的小燈籠掛在樹梢,點染了藍色天際,映紅了整個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