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家鄉的小河散文

時光飛逝，轉眼，我離開家鄉已三十多年了，在記憶中搜索，唯有家鄉的小河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讓我感受到童年生活的甜美與幸福。

我童年成長的村子，是一個擁有三千多人的村莊，那裏地勢平坦，土壤肥沃，是長莊稼的好地方，但和周圍村子相比較來說，我們村地勢凹下，是處於盆地的形式，所以，每到秋季多雨季節，村裏的積水就會浸在莊稼地裏，阻礙莊稼生長，爲了排水，我們村子在東西三公里長的外圍，修了兩條長約三千米的排水渠，渠的兩頭和井相連，漲水時水都流到深井裏，缺水時，從井裏抽出水放到河裏來灌溉田地。

我們村莊的佈局是被一個大大的“十”字路一分爲四的，這個“十”字把村子分爲東，西，南，北四個點，分別稱爲“西門”，“東門”，“北門”，“南門”，村子裏這兩條同樣的小河在村民居住的外圍，它由西向東流去，在流經途中，四個分點根據自己分點村民的居住特徵各自修了一座專供婦女洗衣服的石板河。河水終年流淌，由於我村水位底的緣故，河在流經途中也有泉水冒出。

河的兩岸是用水泥砌成的，各分三層，依次而下，每層五十公分高，一米多寬，左右兩岸的石板中間搭一條青石板，這條青石板是原生的天然的用來洗衣服的，上面有粗細相間的紋痕，正好當搓板，石板的兩頭還鑿有兩個放肥皂的小四方孔，每次洗衣服，人們都爭着在這條青石板上洗，它在河中間，水清且深，洗衣服時，好似整條河都屬於自己。

和周圍村子相比，小河是我們村村民的驕傲，因爲方圓幾個村子的人們洗衣服都是在自己院子裏端一個臉盆來洗，她們清洗衣物使用一盆水總是很難清洗乾淨，誰還需一盆一盆的舀，又得一盆一盆的倒。而我們村的婦女清洗衣服用一河水，是清亮清亮的一河水，所以沒有我們洗衣服暢快便捷，我們村的婦女們也引以爲榮，常在鄰村的婦女們面前誇讚，嫁出去的女子也常常把婆家的衣服拿來我們村裏洗。也有媳婦們調侃道：“不是看上你村的人了，而是看上你村的河了才嫁到你村的`。”小河給婦女們帶來了歡樂。 是婦女們扎堆的地方，也是她們拉家常聊天談新聞的最好去處，婦女們在河邊洗衣服，邊洗邊聊，互吐衷腸，有時家裏鬧矛盾了，女人不想在家待，就藉故拿幾件衣服來到河裏散心，碰到對品的人，訴說訴說怨氣，別人一聽開導一下，呵呵笑幾聲，氣兒也就全消了，衣服一擺，就又回去了。

村子裏新娶來的媳婦，最愛來在小河邊亮相，她們即聽到了別人家的消息，又有了自己說話的機會，這些新媳婦也都是在這條小河中被村民熟知的。誰家媳婦長什麼模樣，誰家媳婦有多勤多懶，都能在小河邊能看到，看看新媳婦洗的衣服是自己的還是一家人的，就斷定這個媳婦賢惠不賢惠，愛家不愛家。媳婦端起衣服走後，人們就開始議論了。

小河邊常有婆婆訴說着自己對年輕人的不滿，一些年輕人聽到了，回家去在老人面前就會檢點一些，也常有新媳婦傾訴着自己對丈夫的抱怨，男人們聽到了這些，回家去就會對媳婦溫和一點，包容一點。

我們家住在北門，河水從西門流下來，因爲流經我們這裏時，我們和西門的中點也有一眼泉水，所以，水流下來非常的清澈，村民們知道，水流百步自淨，所以我們北門的人在西門流下的水的上游洗菜，淘玉米，小麥，在下游洗衣服，秋季的早晨因有了紅薯，蘿蔔，白菜，村子裏的人們早早起牀來到河邊洗紅薯，河水清澈透亮，照得人的心情都很好，還有人把豆子也端來淘洗，洗紅薯的人最多，每家都洗一大籠子，夠一天得吃。小時候，我們家裏有十口人吃飯，在河裏洗衣洗菜的活兒是我一個人的事兒，奶奶年紀大了，母親要去勞動，還要照看弟妹，只有我去河裏是最好的人選。早晨上學前，奶奶就給我準備好了一大籠子要洗的紅薯，蘿蔔，我必須早早起來，提着籠子到河邊去洗，洗好了纔去上學。下午放學，奶奶要我去河邊洗野菜，洗白菜。禮拜天，一家人的衣服又是我來洗，雖是弟弟妹妹的，但他們小，母親是不讓他們去河邊的。在小河邊，我也收穫了許多讚許的聲音，大人們看到我這麼執着的洗衣洗菜，而且又這麼的專心，就在父親面前誇讚我：“你看你家這娃，多勤快的，早早的就起來洗菜來了，別的娃這會兒是叫不起來的。”那時我聽到這話心裏特別的得意，我既享受了快樂又賺的了勤快的美名。因爲在河裏所幹的一切家務活兒都是我非常喜歡也非常樂意乾的，在我的意識裏，那時的河邊就好像城裏的公園一樣的熱鬧有趣。我們的一切快樂都是來自小河。看河裏的魚兒蝦兒，看戲水的鴨子，看蹦跳着掙扎想上岸的青蛙，看伸着長長的脖子的有着紅紅的嘴巴的大白鵝。“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看着看着，這句詩就擁現在腦海裏。

春天，陽關燦爛，春光明媚，這時的小河邊可熱鬧了。婦女們在河邊拆洗着換季的衣服，感受着無限的春暖，小河，把人們壓抑了一個冬季的心緒都釋放出來了，你聽，那些婦女們用刷子刷洗衣服聲音多脆，“唰，唰，唰。”節奏感多強，她們洗着，笑着，說着，樂着，頭頂的陽光照亮了他們的臉龐，河水印下了她們的笑顏。小河給女人帶來了方便！給我們孩童帶來了快樂！

春季地裏已經吐綠的野菜是人們的最愛，把它們從地裏拔回來，就在小河裏洗一洗，鮮綠嫩亮，拿回家，香香的吃一頓攪團。更有孩子們在河邊摸魚嬉戲，拔蘆葦根吃，剛拔出的蘆葦在小河裏洗一洗，晶亮晶亮，咬一口脆生生的甜。

最開心的是夏季，男人們在酷熱的地裏幹完活兒，來到河邊跳下水去，站在河中央，痛痛快快洗個澡，水剛好齊腰深，好涼爽啊！好舒服啊！男人們洗着，誇讚着這清冽的水，他們把頭扎進水裏，吐個泡泡，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了，婦女們罵他們弄混了水，他們是不管河裏的婦女們的叫喊聲的，照樣洗，洗完了就頂着溼漉漉的頭回家了。

小娃娃們也想下河，但大人是不准他們下去的，他們只有等到河水枯期，水沒小腿時纔敢下去，夏季有時上游把水截去澆地，我們的小河就是淺水，孩子們就在水裏摸魚，抓蝦，逮黃鱔，還有螃蟹。這是我們小孩子別提多快樂了。

秋季，雨水旺盛，多時候小河漲水到岸邊， 洗衣服的石板已被水淹沒，這時候的水已不再清亮，是渾濁的，但人們依然愛端個臉盆，僦在河邊洗衣服。婦女們說，在河邊洗衣服，人的心情好，空氣好，陽光好，也熱鬧，她們順便在河岸的柳樹上系一條繩，邊洗邊晾曬，衣服洗完了，抱着乾衣服回家，我們村的村民祖祖輩輩都這樣。

初冬，河裏的水很涼，但人們依然愛在河裏洗衣服，下游更有工廠裏的工人穿着一身皮衣服，不透水的那種，手裏拿一柄叉，在種有蘆葦附近的河邊叉烏龜，他們叉上岸來，立即就有一羣小孩圍上來。我們從此認識了烏龜。

小河裏也承載了男人的歡樂，也是在初冬，男人們閒了，就一大羣來到河邊，從上游把水堵住，然後把這一條河的水用斗子往外舀，舀到能看到魚羣時，他們把水攪渾，就去摸魚，會摸好多魚的，把摸到的魚端到河岸邊來殺，我們看見魚掙扎的模樣，心裏有幾分憐惜。那些摸魚着，把洗淨的魚拿來幾家一合，在油鍋上燒，香氣瀰漫，他們又買些酒開開心心的吃一頓。讓沒有參加的大人小孩眼羨。

小河的水在流淌，像流失的歲月，它方便了村子裏的人們，給人們帶來了快樂。

日月更替，時光如梭，可惜現在水位下降，昔日清澈的小河已經乾涸，河牀上雜草叢生，歡快的小魚已不見了蹤影，河邊再也看不見人們的身影，聽不見人們的歡聲笑語了。

小河，今已成了寂寞的枯渠，往日的美好卻成了人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