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價的快樂隨筆散文

　　一

週末，旅行社做特價——99元遊廬山！我和霞正好也有空就報團了。

星期六早上在公園門前，我們是最先上旅遊大巴車，我們就坐到司機的背後，隨即又到四鬥糧路口接餘下的所有同車同遊者。他們都早早地等候在路旁，沒有一個遲到的，而是多了一大一小兩個，於是一對母子惋惜地下車。

從這裏上車的是全都是來自上馮村，大部分是婦女，且中老年居多，僅僅只有一老一小兩個男的。一上車，他們就十分興奮地說開了，且聲音蠻大的。

導遊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舉起車上的話筒向着大夥自我介紹：“各位老表，大家早上好，我姓胡，大家就不要叫我‘胡搗’了，就叫我小胡吧。”

小胡大約30來歲，個子不高，挺結實的，給人一副短小精悍的形象。他大聲地說着話欲蓋過其他人，幽默的自我介紹給我留下好的印象，至於我身後的那羣人中，可能沒有人聽懂這幽默，所以沒有一絲笑聲，並且還在不停地說着話。

他的老家就住在江西廬山腳下的小山村裏，他就是那裏土生土長的農村人，黑紅的膚色也證實了。明天汽車遊碧龍潭時還要經過他老家呢。我心裏想，好啊，可以方便向他諮詢更有助於我對廬山許多方面的瞭解了。

車子後面的聲音又蓋過了他的話筒，他不停地制止，每次制止也能靜上幾分鐘。汽車穿過陽新縣走國道再上高速。

剛剛出發，後面的幾個中老年婦女就嚷嚷着要唱歌，我想也許是暗示要上廁所？農村人應該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上個廁所只會直接說，“停車呀，要上廁所！”剛剛上車不久就要上廁所？也許是真的有人憋不住想唱唱歌表達出來遊玩快樂開心的心情吧？

但是導遊先說路顛簸得很，不方便，等到上了高速路再唱吧。可是，上了高速路後，他又接着講開了，先是將這兩日的行程安排介紹，然後就簡簡單單介紹廬山地理位置，更多的還是講他自己的故事。

他小時候，農村裏很窮，每年暑假裏，他都由父親揹着大米和帶着他上廬山頂上親戚家裏避暑去，親戚家的孩子一看到他的到來，就奚落“瞧，我鄉下的表弟又來蹭飯來啦。”那些話，雖然當時的他僅僅幾歲或十幾歲，也感到很是難堪，從現在的說話的表情還依稀可以看到當時的何等情形。其實80年代，我記得我們這裏雖然也不是那麼的富，但是飯總得有吃。

他自顧自的講着，後面的婦女們也自顧自的大聲說着話，根本沒有聽。幸好，我們坐在前排，沒有受到影響。

爲了弄些學費什麼的，他小時候還將山上的毛竹按要求削成香棍子、冰棒棍子等等，按斤數稱然後得到手工錢，一天也能削出幾角錢來，他將左手食指的刀傷疤給我看，是小時候留下的。

春天裏，帶上油鹽飯到山上爲林場採過茶葉、秋天去採過油茶籽，還隨大夥一起上山撿野菌子等，一切山裏的孩子爲了弄到錢的.事兒他都幹過。

我們小時候沒有那些體驗，我聽得有滋有味的。而我後面的婦女們，對這些一點也不感興趣，他們本身就是山裏人。我耐心地聆聽，期待他能講講我想聽到的關於廬山的故事呢。

汽車一到廬山腳下就吃飯，就這頓飯沒有捱餓，然後，就帶我們到三疊泉旅遊區。

霞花三元錢，從一個老婆婆手裏買了一個花環，那是一頂製作十分奇巧的花環，用路邊花壇中的綠色樹枝和地裏的油菜花作爲原材料，用街上做廣告的紅布撕成條綁成的花環，雖然簡單粗糙，但戴在頭上照相還蠻顯眼的呢。不貴，許多女客都買了。

一路上，沿途聲音最大的這撥人，就是我們上馮村的村民，我纔看清楚了一同乘旅遊車的遊客。他們當中四五六十歲的居多，也有年輕些的嫂子，有幾位還是七十多歲的老婆婆呢，他們的腳力還不錯，一路有說有笑的，像是一起上山去幹活。

“餘奶奶，你看看，這個山和我們上馮的山相比怎麼樣呢？”我扭頭看去，一個年輕的花環嫂子在問。

“嗯，比也比得上我們上馮村的山。就是流水不大。”一位老婆婆回答，花白的頭上也戴了一個花環，顯得俏皮，老頑童的模樣。

我和妻子相視一笑，真是一羣沒有出過門的農民啊。

我多次遊歷上馮村，應該說，上馮村呢僅僅在大冶小有名氣，怎麼能和廬山這世界級的名勝遊覽區相提並論呢？

我瞧瞧身邊的同遊者，他們穿着也很普通，簡簡單單平時穿的衣服，頭髮凌亂，毫無修飾，僅僅有一兩個年紀輕的女人穿着稍微洋氣點，用手機爲同伴拍照。

聽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中，路邊的石頭啊、草啊、山上的樹啊、天空飛的鳥雀啊，都要與上馮村的比一比，似乎上馮村更加嬌媚有風味，這裏遠遠不可以和上馮村比。

其實不說三疊泉是廬山第一景觀，全國四大名瀑之一，就說這裏的五老峯、九疊屏、鐵壁精舍、李白草廬還是著名的冰川遺蹟等等，被人譽世界上最美的景觀之一，每一樣都不是小小上馮村可以比擬的。

汗流在黑紅的、像路邊那棵古樹皮的臉頰上，一縷白蒼蒼的頭髮被山風中吹得一翹一翹的。我還真的佩服她們的腳力不錯，說着笑着，一點也沒有落後於人，都上到了三疊泉最佳觀景平臺，還不需人攙扶，不愧爲真正的山民。

導遊小胡並沒有隨我們上山，他僅僅送我們到入口檢票處就放羊似得，讓我們自己玩去。幸好我和霞緊跟着一個團，聽那個導遊講解沿途的風景、歷史、文人故事。

　　二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點，我們團參觀碧龍潭風景區。

大巴車蜿蜒在八十年代修築的山間公路上，有些小山村就偎依在沿途的山間，這些村子的房屋貌似還不如我們大冶鄉村富有。小胡向遠處指了指，說那裏邊就是他的老家，至今還是土坯房，他的父親讓他今年一定要回去將老房子翻新，和周圍的鄰居房子相匹配。他順便也介紹了一下他還有一個哥哥，兄弟倆都生活在九江市裏。

汽車停在一個土場子停車場，我們下車，他指着路邊乾涸的小溪，說，這些都是冰川石，有通體透明的，或半透明的都十分珍貴，好多遊客下去找尋，這圓圓的鵝卵石帶回家壓醃菜是最好不過的了。

他還是將我們送到檢票處，就沒有帶領我們上去了。

這是一處十分幽靜之地，兩邊刀削壁立的山谷直指藍天，我們團好像是第一批到來的，沿途沒有走在我們前面的遊客。

霞今天也沒了熱情，在摺扇峯就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不走了。我一個人興味盎然，脫下外套一個人往上山的小徑走去，我要看看碧龍潭那潭水的藍。

陽光從山頂上斜射進峽谷中來，谷底上升的山嵐氤氳經陽光一配合，放射出七彩霞光，晦明變化，景色美麗得不得了。鳥兒在頭頂上飛，一聲一聲地呼喚着，白雲在藍天上游蕩，山澗的溪流叮叮噹噹，如鳴佩環，一陣陣的悠悠的涼風吹到我身上，爽壞了。

我下到深澗潭水邊，波光瀲灩，清澈見底，溪下的石子放射着寶石般璀璨耀眼的光芒，陽光照射在水面上，映出明媚的粼粼星光。

潭水，那是一種從沒有見過的藍啊，可以洗刷我的雙眼，讓我看透人生的真諦；耳畔的靜啊，也是從未體驗過的，溪水在汩汩流淌，配合在林間的鳥兒歌唱，此時此地我的心萬分寧靜，用心聆聽“鳥鳴山更幽”的意境。

時間在此打住，思想在此停留，空氣在深澗流淌，白雲在山邊度步，我沉浸在自我享受之中，環顧四野，寂無人影，只有我一個人在獨享着這天籟、這美景、這寂靜的世界，沒有人相隨，也不用導遊介紹，一切的一切都明擺在眼前。喝一捧甘甜泉水，自拍幾張風景紀念，不敢徘徊良久，就下山追趕同伴了。

下得山來，看到每個人都笑眯眯有收穫，他們互相比着手中都拿着大大小小的石頭，彷彿只有這裏的石頭壓出的醃菜纔是正宗的醃菜呢。

　　三

兩天的旅遊中間不知道是購物爲主線還是旅遊爲主線，導遊的心中應該是以帶着我們去買東西爲主，起碼是這樣的。

第一天中午，吃罷中飯，他就帶着我們直奔一家賣靈芝的購物點，這些購物點完全的和街市分離的鄉下，好多的大巴車還在那裏排隊等候，小胡本人對於靈芝的瞭解還不及我，在那裏，我買了600元的產品，反正我一直在服用靈芝，買點也無妨。和我們一起的也有一兩位買了一份。

第二天天還沒亮，5:20小胡就催我們起牀，說要求排隊，我們每人分到一小份早餐，就出發了，汽車開了大約50分鐘，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地方，在途中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乳膠牀墊，我對這個毫無注意。我們就被請去一個教室裏上課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給我們一點點地講解，讓我們瞭解乳膠和乳膠牀墊，就這樣在當場我和妻子商量買一牀回去試試，既然有那麼多的好處也乾脆給兒子也買一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兩牀7198元刷卡，像是不花錢撿個大便宜似的。

中飯後，又領着我們來到一個賣絲綢的店裏，同樣有許多大巴排隊等候着，我們好不容易等到進場，上課。這次，我們都坐不住了，人們躁動起來，有幾個不等課講完就要往外走，馬上在裏面的幾個人擋着不讓走，說一定要聽完課後走。我坐在角落裏，向四周打量，屋子是密封的，沒有一個窗戶，好像這幾天進的店都是如此，像一個箱子一樣。我有點悶不過氣了。

課講完了，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買，僵持着有十幾二十分鐘，小胡也進來了，可能是工作人員請他來的，他拿一個凳子就堵在大門口不讓一個人出去。

“你看老師給你們上課了，接下來就是要交作業了，不交作業就關學了！”我和妻子打趣着，商量了一下，我們還是解解圍吧，買了一牀絲綢被套、蠶食被子等等九件，花上900元。

門終於打開了，人們奔出牢籠呼吸上了新鮮空氣。

我和霞成了救世主，其實真的不是我們富有。

在第三家購物點，我藉故上廁所，還將胸口的掛牌藏了起來，不進去，待着門外做個照應，這是一家珠寶店。我們真的對這些不感興趣，而同遊者更沒有閒錢去買這些東西。

小胡在門口碰上了我，我們就乾脆閒聊起來。他向我解釋，我們這一車的遊客每人只交99元，就乘車來九江的車費也不夠，更不說吃飯，住賓館了，錢都是這些商家贊助的，每到一店店家就給簽單，然後拿着這個簽單到旅遊區去領門票，我們才能進去旅遊。如果大家不在店裏消費的話，商家就不給簽單，我們就無法進入旅遊區旅遊，還有旅遊大巴費用全都是這些商家提供的。眼看着，我們這一車人連本都虧了，他也不好向旅遊社單位交代。

他連連向我倒苦水。

所以， 導遊的任務就是，想着法子儘量講解，推銷產品，帶着我們去購物，順便也帶我們去遊覽區看看。

　　四

她們那些老婆婆哪有什麼購買力呢？她們來廬山的目的是再明確不過的了。

在等待進店的一個多小時裏，車上的老奶奶真的憋不住了，在車子上唱起歌來，先是唱一首《四季歌》，有些跑調，還有些歌詞也不對，有許多同伴也跟着唱，我們懶得認真聽。畢竟是一羣農村的老婆婆。

後來，又有人點唱《十三不親》，這裏遲志強唱的歌曲，我也不太喜歡，一點藝術性也沒有。那個老婆婆用大冶話唱起來更是不對胃口。

又有人點唱《採蓮船》等等大冶地方小調，這下就將一場歌唱的盛宴拉開了帷幕，一首接一首帶着濃厚的鄉土氣息的民歌噗噗如泉水涌動，一唱百和，整個車子都成了歌唱的舞會了。漸漸的我們也被那羣衆高漲的熱情感染了，融入了其中，兩個七十多的老太太主唱，我請她們到汽車前面來，推給她們話筒。瞧她們，唱到興頭處還站起來手舞足蹈扭起來、舉頭頓腳跳起來，只嫌汽車內空間太小，不能好好讓她們表現表現，雖然我不能聽懂她們唱什麼，但是我知道她們十分興奮，又是笑又是叫，鼓掌的、拍大腿的、捶椅子的、吹口哨的，一起瘋了。我用手機錄了像。

我也接過話筒領唱了一首《單身漢想老婆》，獨唱了《鴻雁》算是對她們歌舞會的鼓舞。

乃至夜晚汽車在回家的途中，歌聲不斷，這種氣氛還不斷地昇華達到高潮。

兩天的特價旅遊，花了99元，我們都得到了快樂。

我沒有到泰國就買到了實惠的乳膠牀墊，沒有到杭州也買到了貨真價實的絲綢牀單，蠶絲被。還有我們被奉爲救世主的快樂。

她們呢，撿到了壓醃菜的冰川石，還給了一個歌唱的舞臺，也是快樂的。

導遊小胡呢？也許，也有他的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