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散文
一
母親住在上坡上,門前的坡地柔緩一如母親老年的目光,愛的青草和情的小花兒常常荒蕪了我們的視野。
從舊居到母親的新家,這一段坡路沒有荊棘和泥濘,可是我們卻感到無法跨越的畏怯及痛楚。
二
清明和臘月是母親最熱鬧的節日。只有這時我們纔來到母親的門前,以傳統的五彩清明問母親好;在鞭炮的碎屑和濃烈的火藥味中,我們以一支火柴燃起臘月騰騰的青煙,化一些黃紙預祝母親新年快樂。
在這莊重肅穆的氛圍裏,可是我們會無由地想起無關的一首歌或一個人。面對一抔黃土,只是懾於衆親兄親姊的目光,我們纔會機械地跪下去。
矚望愈遠愈淡下去的母親的背影,只有夜闌人靜時,我們纔會泛起深夜一樣無邊的.愧疚和不安。
三
當白髮與垂髫走在一起時,我們纔會悟出年齡的悲哀。
正是我們的日益豐滿,反襯了顴骨高聳的母體的枯涸。
如果一個人的成長必得換取一個人或數個人的犧牲,那真是人的不幸和悲哀。
母性的偉大,或許也正緣於此。
四
然而從舊居到母親的新家,沒有任何一件炫耀母親偉大的標誌。
如果把富麗堂皇的現代建築與母親鄉居的土屋連起來看,我們便會察覺碑的氣勢和顯要。
然而正是因了無碑,我們纔會感到自然親切的鄉野風情,母性之愛因此才成了我們長久不衰的話題。在我們疲憊不堪和寂寥難耐的秋夜黃昏,濃郁溫馨了我們的夢的,常常會是遠離了我們,並且似乎陌生起來的我們的母親。
五
也是因了無碑,溟濛之中,碑成了我的終生目標和追求。
在站着或倒下的芸芸衆碑中,我是極爲平凡,極爲普通的一個。但是站着,我是正直之碑;躺下,我是舒展之碑。在人生的競逐線上,我的彎腰納鞋之姿也是非常貼切和自然的。肘,背,腰,膝,毫無無奈的故作扭曲之姿。
任何時候,我都是我母親的一界石碑:活動的碑,會走路的挺胸之碑!銘文,刻在我的心中。
碑,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