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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會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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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年何月,盤龍寺有了廟會,盤龍寺廟會就是我老家鞏寺村的古廟會,也是好多小村中最大的廟會。

廟會隨筆散文

每年農曆七月十二是正會,一直持續到十八的娘娘婆會,這些日子裏,廟會唱大戲無疑是村裏天大的事。村民希望藉此祈求盤龍寺裏的大神保佑風調雨順,民豐物埠。

爲迎接廟會,村委在前兩個月籌備打算,一是定下此年廟會的基調,比如唱多大的戲,定什麼檔次的劇團,準備多大的資金開銷,二是選擇適合規模的場地,準備搭戲臺用的椽木,劇團的吃住等等都要一一細分,籌備完一切,有專門負責拉扯的經紀開始聯繫劇團。

85年的那次廟會是最隆重的。那時村委有錢,有下屬的幾個加工廠,還有幾臺大型的55式東方紅拖拉機,資產頗豐,也就有錢,那年村委一下子拿出六千多元請了關中最牛的興平劇團。六千多元那個時候真是一筆巨資,一個工人那陣一月也就掙幾塊錢。而且那個時候,除了西安的易俗社,能請到興平劇團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這個消息一經公佈就轟動起來了,每家每戶開始通知親戚六人,村裏今年要唱興平的大戲,希望他們一家老少來跟會,看戲。

臨近唱戲的前一個禮拜,組委會開始安排各個生產隊的青壯把式搭戲臺,他們把事先十幾天前砍伐捋直的大楊木用繩索綁好,按劇團的要求搭出框架,然後蓋上綠色的篷布,那些很大的篷布都是去很遠的縣城從單位借來的。然後殺豬宰羊,等幾輛大車拉着劇團到來。那個時候,學生是最高興的,因爲唱戲劇團人多,要佔用差不多一半的校舍住宿,所以全校放假,唱幾天就放幾天。另外唱戲的那陣,父母會給幾毛零花錢,好解解饞,買點吃貨或者看場收費的電影或錄像。

七月十一晚,大戲正式上演,鑼鼓喧天,大號長鳴,鞭炮聲隆隆,村書記致辭,然後一出本戲就此開來,一聲聲撕破喉嚨的秦腔響徹空谷。臺下人山人海,都是方圓十幾裏的戲迷。那個時候看戲的人多,場面大,還專門在戲臺前兩邊打了木樁,也就是安全欄,隔離一部分外圍的觀衆,防止人羣騷動,還專門搞了十幾個人的治安隊,維持秩序。那個時候,人們看戲不知怎麼搞的,看着看着戲臺下的人羣會騷動旋起來,就像一個大的漩渦一樣,到今天我都沒弄懂。當人羣騷動起來時,治安隊會用長竹竿撥打,使其安穩下來。

那年的興平劇團一連唱了五天六夜,期間下了一天雨,停歇了一天。第五天夜,也就是最後一本戲,演出的是《竇娥冤》。那可是興平劇團的.重頭戲,壓軸戲,在秦川大地上無人不曉,無人不知。聽說那晚連二十里外的好幾個縣領導,縣長都專程趕來,一睹名劇的風采和興平劇團當家名角的表演。那晚人最多,秩序也最亂,那時我小,狗看星星也看不出個門道,只記得還是和其他的秦腔一樣嗚哩哇啦。還是多年後,有了電視,在電視裏看了《竇娥冤》,才弄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才知道六月飛雪是如何而來。

廟會一直持續到娘娘婆會第二天結束,人們整理了心情,沒幾日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村子裏的人還是該下地下地,該種蒜種蒜,準備着秋收秋播。村民們的祈求換來了風調雨順,下了好多天雨,天就跟漏了似的。一天夜裏,我睡的眯眯糊糊,有人敲我家大門,敲門聲很急,來人找我父母,隨後我父母緊隨他們匆匆而去。第二天我才知道舅家的大窯塌了,窯裏睡着三個人,我舅婆,小姨和小舅,村裏的人挖了一晚上,才拋出仨人,那陣他們早已沒了氣息,我父親還做了爭取,人工呼吸,心肺復甦,但都是徒勞。所有的人都哭天喊地,沒有辦法。第二天我看到外婆,小姨,小舅手腳冰涼躺在木板上,慘不忍睹。後來大舅,二舅,母親,大姨合力買了最簡易的棺板,簡單埋葬了仨人。我依稀記得,那個時候,那麼大的災難,沒有得到老天爺的任何憐憫與救濟幫助。

所以到今天想來,寄希望的那個廟會,那場大戲,沒能感動老天.大神發發慈悲,保佑我的外婆,小姨和小舅,沒能阻止我母親再次遭受沉重打擊,沒能阻止災難給我們家人帶來的一生都難以撫平的創傷。所以後來的廟會我沒了興趣,大戲我更是看的索然無味。不久,我就隨着父親去鄉中學上學了,去更遠的地方求學了,甚至更遠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工作,再也沒有看到過廟會的盛景,沒看到大戲的排場,沒有聽到那撕耳的扯破喉嚨的嗚哩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