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值得紀念散文隨筆

睜開沉重的雙眼，看早晨6點明亮的光照進陽臺，心裏很清楚，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晴朗，陽光正好。起牀，迎接新的一天。

就在昨天，我還正經受一場煎熬。頭痛欲裂，腰背痠痛，動一下，冷不丁牽動哪根神經，都一陣過電般的痛感快速劃過神經末梢，痛苦莫名。

似乎每一個細胞都進入待命狀態，每一根血管也都隨時準備以最強勁的搏動應對突發而來的狀況。而身體，卻慵懶地絲毫也不想動彈。只下意識地用手錘打着痛感最強的頭部，只覺頭像一個悶南瓜，腦後敲擊，太陽穴馬上有沉痛呼應，兩耳上方顱部也隨之發出鈍痛。腦子裏還不停交織着各種雜亂事務有待完成的種種。

一旁亂了陣腳的老公也許急中生智，忽然找到靈丹一樣忙問：“體溫計呢？”我迷迷糊糊，眼睛也懶得睜，有氣無力地答曰：抽屜。“37.7。燒不？”我搖搖頭。“不燒嗎？”我點頭。老公似乎有點放心了。也許，在我們很多人的意識裏，發燒是大事，否則便無大礙。

照這麼說，我應該是沒什麼大毛病的了。

但是，身體持續的不適，總讓我難免有末日的衰竭之感。突然竟奇怪地想，人之將死，是否如此？

甚至，我都有些懷疑，明天還能不能出門上班了？那些還沒有完成的事，還有沒有機會再去一件一件做完？臥病在牀多日的婆婆，年邁的父母，遠行的兄弟姐妹，年少的孩子，相濡以沫的親人，同甘共苦的朋友……跳動的信息無序地在腦海中一幕一幕閃過，縱橫交錯。

本來，和老公說好的今天要去看婆婆的，可是現在，卻在苦痛的掙扎中消耗着生命。

下一刻，誰能預料呢？

肚子咕咕作響，似乎在提醒我該進食了。一息尚存，就有希望。就不能輕言放棄，因爲世上，還有那麼多愛和被愛，有塵緣未了的牽掛和惦念。

於是硬撐着，搖搖晃晃地起牀，喝點水，吃了幾口饅頭，稍稍平靜了一些。頭還似有千鈞之重。老公看我大概沒事了，收拾東西準備啓程一起去看老媽媽。這時姐姐電話響起，我微弱地應着，忙問何事？姐姐說沒事，就是想叫你一塊吃飯。握着電話的那一刻，淚，不爭氣地溢了滿眶。故作鎮定地跟姐姐說明情況推掉了吃飯的約定，簡單梳洗更衣準備出門，和老公一起驅車去醫院看望老母親。

一路上，我無力地靠在車座的後背上，閉目靜修。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一掃盤旋於身邊周遭的悶熱。窗外，沿途的風景，此時已與我無關。

我，只是我。

我明白，有些淚，只能流在心裏。

大姐和姐夫已經先行一步到了醫院。坐在牀邊，我看見婆婆有氣無力耷拉着雙眼，眼窩很深，眼神空洞。不像往常，見我們來了，臉上滿是笑容。用手臂揮舞着招呼我們坐下。問什麼也朗聲而答，十分清楚。吃了什麼，甚至誰有病沒病，誰晚上呼嚕聲像打雷等她所謂在這裏的見聞，都與我們一一道來。而現在，她精神頭兒明顯看起來不那麼好，閉着眼睛躺在那兒，不想說話。我們問什麼，也都用點頭搖頭表示作答。

大姐一邊用手抓着老母親鬆鬆垮垮的肚皮一邊說，你們快來看，上次不是這樣，一抓放下就散開了，跟沒動過一樣。可這次，一把抓起，放下，還是原樣，散不開也縮不回去，就像死麪饃饃一樣。姐夫在背後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無語。一屋之內，我們一時無話。

回來的路上，夕陽正濃，霞光滿天。一輪紅日，如太上老君煉丹爐裏的火光，燦然奪目。那種金黃，直照進我心裏。覺得發燙。那種橙紅，讓我看到今天即將結束的不捨，時空輪轉的力量，以及人與世間萬物新陳代謝的淡定與從容，內心不由得涌起一股感動。一種對宇宙間生與死的感慨與敬畏。

這樣一個令我輾轉難安的“今天”，現已成爲昨日。我，經過昨日的煎熬，折磨，掙扎，已步履堅定地走在了今天裏。儘管，身體尚未完全康復，但是，我畢竟，以自己的`生命能量迎來了新的一天。這本身，就值得可喜可賀。

上班途中，路遇同事騎着摩托車在身後慢悠悠地前行，微笑着擺手打招呼。他一向不緊不慢，笑意盈盈。

路邊音樂陣陣，醫藥超市門前的早操晨舞準時開場。一羣着裝整齊的工作人員踏着節奏而舞。站在前排的，頗爲自信。雖然合拍，只是面無表情，動作僵硬。機械地揮舞着手臂，移動着雙腳，倒也認真。至少貌似如此。天天這樣，也許習慣了，麻木了，淡漠了吧。不就這幾個動作嗎？會做了就行了。大概走不走心，對她而言，也許已不重要。

快到單位門口，碰到一向高冷嬌豔的同事，遠遠地，隔着馬路竟也突然對我招手，笑靨如花。看來今天，她的心情還不錯。

站在今天裏回望昨天，感慨萬端。而站在今天裏眺望明天，心潮難平。因爲明天，又將是一個嶄新的“今天”。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生命的車輪滾動，一代一代，從年少至暮年。循環不已。經久不衰。

昨天是曾經的今天，明天是將來的今天。唯有今天，才與我們息息相關。與我們血脈相連。

生而有涯，憂者自憂，懼者自懼。該哭即哭，當笑則笑。紅塵之中，本來就庸人自擾。而身爲一煙火凡人，盡我所能，以我本真，在喜怒哀樂的日子裏，過好每一天，此生便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