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處人孤獨散文隨筆

黃昏時，我想出去走走，因爲忙於瑣事，我已經好久體會不到輕風吹過臉頰，吹亂頭髮的心情。

燈火輝煌的街頭，依舊人來人往。偶爾有熟人從身旁走過，笑容依舊。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烈士陵園門口，清明已過，這裏又回到最初的冷清和寂靜，我走過堅硬而冰冷的臺階，卻發現鐵門已鎖，透過斑駁的鐵門的門縫，我看見綠樹成蔭的園林在黃昏的掩照下顯得有些寂寞。此刻，我悲傷地感到，原來生與死之間的距離是如此地遙遠而不可及。我只好扶着外圍的木欄慢慢地走下來，看見欄內的杜鵑花開始紛紛落地，淹沒在綠草裏。我想撿起一片完整的花葉，卻因爲時間太久，無法找到原狀。朋友說香格里拉的春天很短，原來我又錯過了最美的季節，我選擇了一個對面的酒吧靠窗坐下。一米之外的杜鵑樹在這朦朧的月色裏漸漸模糊。花開花落、春去秋來，這是自然規律，可是生命中有些失去的人和事，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緣起於一個星期天的午後，我在新知圖書城棒着霍達的《穆斯林的葬禮》，還清楚的記得那段：月光透過門窗照着室內潔白的牀和躺在牀上的一張年青而蒼白的臉。那張臉有着美麗的眼睛，此刻卻顯得如此的焦急不安，她好像在等什麼人，不知何時窗外還是昏昏暗暗，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雪花撲打着玻璃窗。那天，你也在圖書城裏看書，我們就認識了，聊了幾句。

日子依舊平淡而真實，我的心隨着香格里拉漫長的冬季變得漸漸的冷清和枯燥。每當在一切欣欣開始又悻悻落幕的夜晚，我會回憶起一雙深沉的眼睛和一張友好的臉，心裏充滿了甜蜜。

在一個星期天的午後，我很意外的接到你的電話，選擇一個名叫“陽光”的酒吧，溫暖如其名。這是一間不大的酒吧，卻有着藏漢結合的獨特風格，火爐中的火燃得很旺，火光映滿整間屋子，暖暖的。話題還是從那個悽美的愛情與命運的故事開始。你說也許人生最遺憾的並不是失去，而是你從未擁有過。最痛苦的也不是病魔，而是橫在中間無法擺脫的人爲。最可悲的也並不是孤獨，而是你生活裏空白的記憶，我不知道如此深沉的話與你這年齡有着怎樣不同尋常的經歷，讓人難以捉摸。而你的關懷從此如火如荼。我在那些漫天飛舞的雪天裏，感受着你的關懷和體貼，度過了一個別樣的冬季。

十月的香格里拉天清雲淡，我爲了參加那場熱鬧的.鬥牛節，邀請你陪同。回來的路上我依然沉醉在那場精彩的博鬥裏，而一向高談闊論的你開始越來越沉默，你說你看到的只是一場血腥的場面，你說這是物慾橫流的時代里人心的蒼白。在這紛擾的城市裏，在你面前，我卻突然間找回了久違的真誠和善良。

你說你嚮往夕陽照耀下的青海湖，一片寂靜，於是我們隨着春天的腳步，漫步於黃昏的湖邊。你說，這裏是迴歸生命最本真的地方，是淨化心靈的去處。一陣涼風吹過，你幫我托起了風衣的衣襟，眼裏是如此的熱情，你說你其實一直渴望這樣的生活，守着一個人過一生一世。可這麼多年來，我早以習慣了那種飄浮不定的生活，無法給你一份完整的愛情，就像靜靜的湖面，我體會不到所謂的幸福。

但我終究體會到了，人生會給每一個人創造一份禮物，錯過了你就等於錯過了一生的幸福。你就是我錯過一生的幸福。在我的生命裏，像一場煙花瞬間的燦爛、美麗、真誠。你說你要去考察，就再也沒回來，在別人看來，這只是一場意外，而我卻知道，你早已想逃離。因爲別人都說你是孽子，母親爲了幫你還債在去撿松茸的路上翻車死了，父親因此而變得如此的沉默和悲傷，昔日的親戚和朋友成了陌路。無數個夜晚，你也曾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你曾經告訴我所有的努力也挽不回母親的生命和對父親的傷害，也許逃避真的是一種解脫。回來的人說你要求去有海的地方。我知道了，你喜歡夕陽下的湖邊，喜歡遠離城市的暄囂。

我還是習慣穿梭在匆忙的人羣裏，偶爾的晚飯後也開車去郊外。是因爲天黑路暗，還是心情不好，我在回來的路上車子無意中撞到了路邊護欄上，我在驚慌失措的同時，很習慣地撥打了你的號碼，當對方的提示音告訴我已成空號時，我才突然間感到了莫大的悲傷。當交警隊員來到我身旁時，我已經倦縮在一個角落裏，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蒼白和無助，我謝絕了他們的護送，沿着縣城的方向步行，腳步沉重，生平第一次感到對未來的茫然和對黑暗的恐懼。

我在淚眼滂沱中，想起鄭源的那首歌詞，如果僅僅是擦肩而過，那也沒什麼遺憾了，如果牽手也只是一種浪漫，那也會風清雲淡。可是你的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早已如影隨形，儘管當時與愛情無關卻深入骨髓，潛入血液。你曾告訴我人生最遺憾的不是失去，而是你從未擁有，最可悲的也並不是孤獨，而是你生命裏空白的記憶，而今天，我卻深深體會到了人生最遺憾的是你無法再去擁有，最可悲的也不是空白的記憶，而是情到深處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