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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慈愛的母親-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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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嫁到我家的時候只有十九歲,留着那個年月時興的兩條烏溜溜的大辮子,身材健碩,性格開朗,對新生活充滿了希望。可一踏進家門,長在門檻口的草,差點滑倒她。住的是三間土廈房,東面住着婆婆,中間是竈臺,西面就成了她的住處。想做飯,先是找不到柴火。

我那慈愛的母親-抒情散文

因爲是孤兒寡母的日子,父親在縣城上班,奶奶年齡大了,在生產隊掙的工分太少,分的糧食、柴火不夠用。父親只好剋扣自己的口糧,省下糧票接濟家裏。至於沒柴燒,父親無能爲力,因爲他沒有時間去砍柴。剛做了新媳婦的母親只好包個頭巾很羞怯的出去掃樹葉,沒有樹葉的時候就硬着頭皮去十幾裏外的孃家拉劈材。生活的重擔,毫無選擇的壓在了母親還顯稚嫩的肩頭。日子雖然很窮,母親還是用她的一片孝心把飯菜做的更香更和軟;用她的細心把衣服縫補的更密更美觀;用她的靈巧把窗花剪得更美更鮮豔;用她的善良把鄰里關係處的更好更溫暖……。

可就是那樣的“好景”也總是不長,母親新婚不到一年後,奶奶癱瘓了。這又是雪上加霜啊。日子還得往前推,母親的擔子又重了,自己挺着笨重的身孕,還得照顧癱瘓的婆婆、還得料理家務、還得掙工分。大隊甚是同情母親,讓她去了大隊辦的縫紉部。母親真是心靈手巧,不僅學的快,而且不惜力氣出活也快,大家都稱讚她。所以,在幹活休息的間隙,她跑步回去給婆婆接屎接尿,大家也都沒有太多的意見。忙暈了的人,時間過得也快,姐姐也快一歲了。每天早上,母親都要起個大早,灑掃庭除、做飯、給奶奶洗臉梳頭、餵奶奶吃飯、把孩子抱在膝頭餵奶。自己匆匆扒拉幾口早飯、把餵飽的孩子放在奶奶炕頭、洗鍋刷碗、飛跑去縫紉部上班。父親每週只能回來幫忙一天,其餘時間所有的活計都等着她料理呢。幾年如一日,她幾乎沒走過路,都是跑着的。

有一天,天氣晴好,爲了讓癱瘓的奶奶曬曬太陽,母親上班中回家,把奶奶背到了院子的竹椅上,把姐姐放在奶奶身邊自制的嬰兒車上,又匆匆的跑回去幹活。還不到一個小時,鄰居奶奶就哭着趕來找母親,讓趕快回去看看,家裏出事了。母親心裏一驚,邊哭邊飛奔回家。原來是姐姐的脖子卡在了嬰兒車裏,臉憋得烏青,嗓子都哭啞了,奶奶想把她抱出來卻動不了,掙扎了幾次,自己反而從竹椅上摔下來。青壯年都去地裏幹活了,隔壁的老奶奶聽見這邊奶奶哭喊,過去一看自己也手足無措了,纔來叫我母親。幸虧姐姐沒事,但奶奶撕心裂肺的哭,說自己像個活死人,連個孩子都看不了,拖累了一家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婆媳兩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雙淚人。苦日子總是那麼難熬啊!

癱瘓三年,被母親悉心照顧的奶奶去世了,姐姐也長大了點,母親稍微喘了口氣。僅僅四年,母親烏溜溜的大辮子剪短了、光潔的臉龐黯淡了,健碩的身材消瘦了,鄰居們都說,嫁到這個窮家,委屈了這麼好的女子了。可母親除過暗自偷偷地摸過眼淚,卻沒在人前有過絲毫的怨言,她對創建美好生活的信念一直都在。

時間到了1980年,我兩歲的時候,分田到戶了。對母親而言,這是個花了力氣就能吃飽肚子、就可以燒熱炕的大好時機。雖然在孃家也不下地(因爲兄弟多,不需要她下地幹活),對種地一點也不懂,但她熱情很高,不懂就認真請教農活把式,除過照顧孩子,做家務,剩餘的精力都用在了地裏。大地母親是樸實的、真誠的,她跟我母親一樣,不會欺騙勞作者,讓辛勤付出的農人終於填飽了肚子,再也不爲吃飯、燒火犯愁了。日子終於慢慢的好起來了。我的弟弟也出生了,儘管拉扯三個孩子,吃喝拉撒縫補漿洗,辛苦自不待說,但農村家庭視兒如命,有兒子了,母親的心情更好了,幹勁更足了。

1994年,國家大環境好,父母也人到中年,辛勤勞作、勤儉持家,我們有了積蓄,蓋起了我們組上第一家四間紅磚房,寬敞明亮,一家人甭提有多高興。同時,母親的孩子們都長大了:姐姐上高中、我上中專、弟弟上初中。9月1日一開學,三個人幾千元的學費還是夠父母頭疼的,但是母親哪怕是借,也都會早早的準備好的,在她的概念中,就是自己不吃不喝,給孩子交學費的事必須是第一位的。事實上母親的確也是借錢了,剛蓋完新房,花完了多年的積蓄,手頭很緊。母親又拾起了她的縫紉手藝,每天騎着自行車往返五公里,去鎮上的製衣公司幹活,一天工作十一個小時,工資六元,加班一小時補貼五角錢外加一個饃。年年月月日日,風雨無阻,從不缺勤,六年騎壞了三輛自行車。即使母親這樣勤勞、即使父親也漲了工資,還是不能滿足三個孩子的上學費用。母親在上班之餘,想了好多的辦法增加收入:在家養雞養豬、繡枕套被套、給針織廠勾手套、給沙發廠加工套子、糊紙貨……,總之,從不閒着。讓她最爲難的就是賣紙貨,那是糊好後賣給去蟠龍陵園祭奠亡人的。起先是大媽的建議,母親是有顧忌的,做亡人的生意她不情願,大媽勸說一是母親手巧肯定能做好,二是春分、清明、十月一上墳的人多好賣,憑自己手藝吃飯,有啥難爲情的呢?別人能賣咱也就能賣。母親想想每天都要用錢的三個孩子,咬咬牙什麼也不忌諱了,準備席篾、各色紙張、漿糊、線繩、剪刀等等一系列的材料,就開始動手做了。這個做好了,就趕節氣去蟠龍陵園賣。逢着十月一,再剪些門口種的各色菊花,紮成一束一束的,一起賣。

這些事情,主要是大媽和鄰居告訴我的。好強的母親,從不願把生活的艱辛講給自己的兒女,我想,她是怕我們擔心、受怕,心裏有負擔吧。

2011年,由於工作變動,我又回到了家鄉蟠龍工作,蟠龍陵園也就成了每天的'必經之地。那天正值農曆的十月一,俗話說鬼不走幹路,天氣陰沉沉的下着濛濛細雨,風也冷颼颼的颳着,來上墳祭奠亡靈的人熙熙攘攘,班車舉步維艱的行駛在路上,終於蝸牛般的挪到了陵園跟前,堵得再也走不動了。不經意間,我看見了蹲在陵園門口賣紙貨的老婦人:她滿是泥污的腳前面鋪了一張油布,上面擺着或黑或紫或黃成套的紙衣服、一摞摞各種面值的紙錢、還有一把把或白或紫或黃的菊花;她穿的好像並不單薄,但還是被風吹的瑟瑟發抖,臉色發青,花白的頭髮有些凌亂,粘在了前額快擋住了眼睛,她卻騰不出手來整理一下,只是在忙碌的間隙,用胳膊把亂髮往邊上撥了撥,更別說取下飄落在頭髮上的黃葉了,卻是熱情很高的在招呼着討價還價的買主。那一刻,隔着車窗,我突然就淚奔了。我的母親,我好強的母親,我質樸的母親,我勤勞的母親,她曾今也定是在這樣的天氣,在別人都給亡親添寒衣的時候,自己卻忍着寒冷,冒着細雨,爲了給兒女們攢學費、生活費吧?曾今記憶中母親的衣襟常常粘滿漿糊紙屑,不是她不整潔了;曾今母親的手總是粗糙皴裂纏滿布條,不是她不愛美了;曾今家門口各色的菊花,不是她不愛其香氣四溢,這一切的髒、疼、堅持居然都曾經是爲了我們的生活啊!母親爲了家付出的艱辛,在我斷續的記憶中一一打開了……。車什麼時候開始繼續前行的我已不知道了,一路上我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哽咽的不能自抑,一車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不知道這個三十多歲的女同志怎麼了,爲什麼這麼傷心呢?到下車的時候,我的一隻袖子都已溼了大半。偉大的母愛,我們無法用詞語形容,但心底涌動的那份情愫,是真實的,是讓我們感到踏實的;母愛之所以偉大,因爲她是世界上唯一不圖回報的付出,既然不圖報,我們又何以爲報呢?在母親眼裏,人,就應該是這麼一代代爲兒女付出的啊!

都說女人是家裏的風水,由於母親孝順老人,愛護子女,和諧鄰里,爲我們修得了福氣,現在我們姊妹三人都已成家並做了父母,我父親退休了,母親也終於不再勞作了,去西安跟弟弟一家一起生活。我們一大家人過着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好日子。

大愛無言,願天下健在的母親都康健!

大道無形,願諸位厚養薄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