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的夢散文欣賞

雨，不知什麼時候就下過了。雨後街道的背影愈發的落寞，溼漉漉的水汽透出絲絲涼意，看得出小城的街永遠不會有屬於自己的熱鬧，今天也是昨天。細細看來，只有幾方鮮明的青苔，幾個淺淺的水凼，還有老陳。

黃昏的夕陽無力地灑下最後一縷光。他麻利的停好自行車，擡頭撩撩頭髮，轉身上了那棟破舊的公寓樓。

自遠處看來，樓上的每扇窗都像一塊塊熒幕，但熒幕裏閃爍的卻是生活——平凡人的生活。

又是熟悉的那扇門，又是一陣無語，老陳伸手開鎖，開門，關門，上鎖，一切都那麼理所應當。進了門，他隨手扔掉手中的包，扯下領帶，解開釦子，不顧鄰屋的嘈雜，徑直挪到臥室。

雨後的空氣沉重的令人窒息，但老陳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忙碌的工作像鐵錘不斷敲打這個早已生鏽的鉚釘，他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休息。

他閉上疲憊的雙眼，像坨爛泥一下子整個兒軟在牀上，可剛一躺下，他就針扎一樣的掙起來，瞪着佈滿血絲的雙眼驚

詫的看着牀，和窗。伸手摸摸後背，溼乎乎的一片。看着潮

溼的牀，和開着的窗，他明白了。

他喉嚨輕輕一動，回頭望望窗外，灰濛濛的雲和如血的殘陽還徘徊在天際。

他默然站了一會兒後，開始仔細打量這個家，有時候家不一定非得是那間房子，也不一定充滿溫情，甚至就像一個鎖鏈，拴住了他的夢，拴住了他的青春。在那一刻，老陳感覺自己好悲哀，忙碌了半輩子，卻沒有一天爲自己而活，這些年來，妥協的只剩夢想了。

想到這裏，兩行濁淚流過滄桑的臉頰，啪嗒一聲打在地上，一下子驚醒了老陳，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或許該出去散散心，老陳這樣想着，這樣的委屈不該讓孩子妻子看見。

猛地擡頭，早到門前，伸手開鎖，開門，關門，上鎖。

小城的夜寂靜而又安詳，稀稀落落的燈光像極了天上的`星。老陳細細的看着，慢慢地走着。如果不是這次“出走”，他或許永遠不會知道夜裏小城的美。

到後來，他也不清楚到了那裏，索性坐在路邊的長椅歇一歇。剛一坐下，就聽到遠處城的那邊傳來陣陣喧鬧，緊接着

無數的煙花劃破天際，色彩斑斕的火光像一朵朵玫瑰花綻放在這小城上空，也淡淡的開在老陳眼中。

老陳隱約想起今天該是什麼節日，年輕時總會在意這些日子，隨着歲月的流逝，也漸漸忘卻了，就算記得，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好美的煙花啊！”一聲淺淺的讚歎飄進老陳的耳中，嚇了老陳一跳，猛的回頭一看，看到自己身旁不知什麼時候竟坐了一位女子，正入神的望着煙花。夜的單調色彩掩不住她的美，隨風輕蕩的長髮，清澈透明的眼睛，還有那火一般的紅脣。

未等他說話，女子轉向他：“怎麼一個人晚上出來？”

老陳支支吾吾的說了經過，說到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夢。說到忘情處，就不再拘束。等回過神，卻看到女子已輕輕睡去。

老陳嚥下唾沫，開始細細端詳眼前的這個人。感覺一切像按下了快進的電影，還沒來得及欣賞，就結束了。

四處望望，回頭想想，一切都像在做夢，可那又怎樣，夢中你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做，現實中無處可逃，卻還有夢可以安慰自己倦了的心。

夜漸漸深了，所有事物都在淡淡的月光變得朦朧，朦朧中，老陳看到女子的肩頭紋了些什麼，湊近看時，原來是幾束鮮豔的玫瑰。其妙的事那看起來彷彿就是真的花開在面前，真的無以復加。彷彿摘一朵摸摸、嗅嗅，就感受到花瓣的細膩，嗅得到那花蕾的芬芳。

看着花與人相映成趣，老陳緊繃了幾十年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鬆弛下來，人憨憨的睡，花靜靜地開。

遠處的城那邊在煙花放盡後歸於死寂，沒有人還會在這樣的夜不選擇安分睡覺。這個時候妻子孩子早已睡熟了吧，老陳想着。

夜裏不知何時他也昏昏睡去，等醒來，已是天明，看看旁邊，昨夜的女子早已不見。自己該回家了。

剛要起身，低頭一看，一朵火紅的玫瑰靜靜開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