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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書屋裏惹的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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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被生產隊派往四平掏大糞的時候,是1967年秋,我才19歲。按現在的眼光來看,19歲的年齡應該是走向成熟,甚至可以獨闖江湖了。可惜我們那一代人在發育階段吃的野菜太多了,不光體質差,腦細胞也不夠數。特別是我,智商尤其偏低,總幹傻事。第一次進城的不多日子,就惹了禍。

租書屋裏惹的禍散文

因爲初次進城,啥都新鮮,幹完活了,不管咋累,也要出去逛大街,其實兜裏一個錢也沒有。逛了幾天,我發現一些小巷裏有好多小人書屋。根據書的厚薄及內容的.不同,坐在那裏看一本收取一分或二分最高三分錢的租閱費。找到這個好去處以後,我就不再老是瀏覽那沒啥變化的市容了;帶上一角錢,可以看五六本小人書。

那些書屋的佈局大體相同,守門放着一張小桌,桌旁坐着一個老頭或者老太太,負責收錢拿書。書全都粘着牛皮紙的封皮,封皮上只標着號碼,不標書名,都在書櫥裏碼着。屋裏明顯處的牆上,貼着一張大紙,列着號碼與書名對照表。你選好了書,交錢,給你書;屋中央放着若干條長板凳,你就可以坐在那裏看書了。

小人書裏以電影連環畫和抗日故事如《鐵道游擊隊》最爲上乘,那些書讓人看了還想看,愛不釋手。於是我就生了偷樑換柱的邪念,爲此我特意乘隊里拉大糞的馬車回了一次家。到家後,挑出幾本不喜歡的小人書,連夜用牛皮紙粘好封皮,第二天再坐拉糞的馬車返回四平。到四平後又買了墨水和毛筆,寫號碼用。

收工後,又到各書鋪去觀察地形,最後選定了一家是隻有一個老太太看門的作爲“革命對象”;我在那家瀏覽了書目單,記了幾個號碼,回來標上。一切準備就緒了,就決定行動。儘管準備得這般周密仔細,仍然免不了心虛膽怯,因而我犯了一個大錯誤:我叫上了一個夥伴讓他和我一起去。其實我並不是要他參與我的行動,他也參與不了;在屋裏把我的書掏出來和把人家的書裝入兜裏的這個過程需要躲過主人的視線,如果借陌生人掩護,怕被揭發了,我帶個夥伴,就是借他的身子使使。怕他露餡,我也沒跟他說實話。

到了那裏,看書的人挺多的,都是比我年齡還小的人。我想搞的那本書正被別人看呢。我要了一本別的書邊看邊等着。瞅見那本書交上去了,我馬上就要了那本書。一會兒,我就成功地把那本書揣進兜裏,把頂替的書端在手上假裝看着。一個人過去交書去了,我馬上趁機也去交。那老太太總是習慣地把收上來的書翻一下,我不等她翻我的書,就一步跨出門外,溶進大街熙攘的人流中。走了幾步,回頭看看,沒人追,但是自己的胸膛里正在激烈地打鼓。

我剛回到住處,還沒等把戰利品掏出來“親愛”一下,那老太太就押着我那倒黴的夥伴進了屋。我立刻被嚇得腿肚子轉筋舌根子發麻,純粹是沒事找事有事怕事那類人,不等人家問話,自己就乖乖地交出了那本小人書。

老太太不依不饒,高腔大嗓,非要我上派出所裏去說道說道不可。這一吵鬧,把我的房東老大爺驚動了出來,問明瞭緣由,先批評了我兩句,之後勸那老太太:“拉倒吧,一個小孩子,又不是啥大事。”原來老房東曾是那老太太的街坊,相處得不錯,老太太給了老房東面子,把我饒了。老太太走了,老房東也沒說我。

倒是我那夥伴把我損了夠嗆,他拉着長聲說:“我說今兒個怎麼這麼大方呢,請我去看小人書,原來是幹那勾當啊,你可把我坑苦了。”

本來我是懷有幾分歉意的,這一下反被他的冤吧話給衝沒了。我問他:“我又沒讓你幫我幹啥,我怎麼坑你了?我還說帶上你我倒了黴了呢!本來我都跑出來了,誰讓你把老太太領到家裏來?”

他說:“老太太不扣住我,早就領人抓你去了。攆上你看看揍不揍你?你今兒個便宜了。”

我說:“咱倆也沒說話,你不會說咱們不是一塊的?”

他說:“老太太把我胳膊掐的那個疼,我不承認行嗎?”

我說:“你純粹是個叛徒材料。”

他說:“我叛徒?還比你小偷強。”

我說:“誰是小偷?你沒上過中學懂得什麼?孔乙己都說偷書不算偷,況且我這不過是換書,怎麼算偷呢?”

他說:“好好,咱沒上過中學,沒你文化高。你這不算偷,你再幹這事可千萬別找我了。”

我不禁仰天長嘆:下次?還能有下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