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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元宵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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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是在我的記憶中幾次吃元宵的經歷,卻留下終生難忘的回憶……

難忘的元宵隨筆散文

——題記

【一】

記得全家人第一次正兒八經過元宵節,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正好讀四年級,正是不知憂愁、無拘無束的年齡段。什麼事都不知,但又什麼事都能自顧自的高興起來。

那時家裏窮,一家三口住在一間不大的房裏。每天,除了水費、電費和柴米油鹽外,能省錢的地方几乎都省了下來。

元宵那天晚上,也不知爲什麼,父親有些意外的從外面買回了一小袋糯米粉和芝麻粉。後來才知道,那是父親怕讓我比同齡的孩子少了些什麼,才特地買回的。

吃晚飯的時候,湯圓被端到桌上。湯圓不多,裝在碗裏,恰好只夠三碗。那晚,一家人圍在桌前一面說着,一面笑着。印象最深的是父親和母親的臉上都紅紅的,也不知是被從湯圓裏升騰起的熱氣蒸的還是因爲其它緣故?

記憶裏,那次的湯圓特別甜。咬一口,那細滑如凝脂的黑芝麻,便順着脣流入口中。嚥下去,芝麻的甜味,好長一段時間都在脣齒間縈繞,經久不散......

那時年紀小,不懂事,吃完了自己碗裏的,便順手用筷子從母親碗裏夾起一個來吃。但一口咬下,湯圓裂開,裏面卻根本嘗不到任何芝麻的味道。吐到碗裏一看,那隻湯圓的裏外竟然是一樣的乳白色。當時,我放下手裏的筷子問母親,“媽,爲什麼這隻湯圓裏沒有黑芝麻?”記得母親說,“那或許是你爸做的時候漏掉了。”後來又說了什麼,我已記不清了。只知道聽完那些話以後,我竟然相信了,也不再鬧了。

長大後,一次和父親聊往事,父親說漏了嘴,才知道原來那天的湯圓裏只有我的那碗是有餡的。父親煮湯圓時,特地分了兩個小鍋,最後把那碗包有黑芝麻餡的湯圓留給了我。

記憶中還有另一次元宵節,同樣在我的腦海裏根深蒂固。那時,我正在讀初三,臨近中考,元宵節晚上學校補課。下午時間倉促,我沒有回去,在學校食堂胡亂應付了一餐回到教室裏繼續上課。

那天晚自習,老師佈置了一張試卷。做到一半,我習慣性地擡起頭向窗外看去。原本想看看遠處霓虹燈下的夜景,驅趕一下做題的倦意。但透過走廊一側的窗,看到的卻是一個人影。隔着玻璃,人影在緊閉的教室門前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又轉身向樓下走去。人影的手裏似乎提着些什麼,轉身的時候,那人的背影顯得格外熟悉。那種熟悉感像是父親,但我不敢更不願打開教室門追上去。

那個時候,我在學校成績不錯,分數總在年級前五之內徘徊。又恰好正值青春期,身體內的各種激素都在瘋狂分泌,見到心儀的女孩子,耳根也會不知不覺像捱上了烙鐵,霎時變得通紅。再加上父親的普通話說得不好,一開口便夾帶着滿嘴方言腔,穿衣也不愛講究,所以總認爲父親的每次到校,無論是所謂的好事還是壞事,都顯得極不光彩。

那時,坐在教室裏,總擔心父親會半路折回來,推開教室的門,之後,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對正坐在講臺上的老師客套幾句,說幾句在他看來已經竭盡全力說出的標準普通話,最後引得整個教室一陣鬨笑,只留下我一個人哭笑不得地坐在桌前,假裝聚精會神地看着課本上的文字。

但直到那天的晚自習下課鈴響後,我才知道剛纔的擔心是多餘的。我心有些慶幸,匆忙收拾好書包,懷着一種所謂的“虛榮”心理,趕在其他同學還未出教室前,向樓下飛奔而去。

沿着樓梯下來,直到跑到一樓的轉角,我纔看見父親。

父親的手裏提着一隻保溫瓶,看見我,衝我笑了笑說:“今天是元宵節,你媽讓我給你送湯圓,趕緊吃了,還熱着呢!”父親說着,把保溫瓶遞到我的手裏。說話時,父親用的還是那樣蹩腳的普通話。那一剎那,不知爲什麼,或許在現在看來只是一種純粹的逆反情緒在作怪,我接過保溫瓶,故意問:“那你爲什麼剛纔不送進教室,也省得在這裏站着等了?這大冷天的,你等着不煩我都煩呢!”

原本以爲父親聽完後會惱火,但父親聽了表面上仍舊一臉平靜。停頓片刻,父親說道:“剛纔我在窗外看見你們在考試。這不,沒敢進去。怕打擾到你做題了!”說話時,父親的聲音結結巴巴的。

父親平時是個善於交際的人。那一次,也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見那個養了我十多年的男人說話結巴成那樣。幾句話,幾乎每個字都會重複一兩個來回。

其實,即便父親不肯說,我也明白父親的意思,他是怕讓他的兒子沒有面子,在同學面前“丟醜”。

那天,外面的天氣格外的冷。晚自習兩個半小時,保溫瓶裏的湯圓幾乎透不出絲毫熱氣,只有瓶中的湯水還能感覺到一絲餘溫。不知爲什麼,吃着吃着,突然發現湯圓裏混進了幾星鹹酸。

我擱下湯匙,抹了抹臉,才發覺不知何時,兩行清淚劃破了眼瞼,匯到了脣角......

【二】

元宵節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和藝在一起吃的那碗湯圓。藝,是我高中時喜歡的女孩子,那時我和藝正讀高二。元宵節時正值倒春寒,氣溫驟降,一覺醒來,已是雪滿江城。那天學校破例不上晚自習,下午最後一節課後,我和藝從學校出來,緩緩向家裏走去。

公路上,積滿了一層薄薄的白色。我替藝提着包,她則推着我的自行車走在一側。

走着走着,不知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藝突然停下問我:“今天是什麼日子?”我看了她一眼說:“元宵節。”“那咱們一塊吃湯圓吧!”說着,藝騎上車向前踩去。我在後面追着,等回過神時,車已在一家小吃店前停下。

那天的`湯圓,是藝執意結的賬。我和藝坐在小吃店裏的長桌前,一邊吃着,一邊聊着。幾個從小吃店門前路過的行人投來短暫的目光。目光落在我和藝的身上,那一剎那,我有這樣的感覺:彷彿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才是最幸福的。那種幸福的源頭便是真摯,便是友情!

那天回家時已是八點,路上橘色的燈投下的昏光映着未融盡的積雪,瑩瑩動人。回家後,父親問我:“去哪兒了?”我怕父親誤會,撒謊說:“學校裏有些事。”父親聽了笑而不答,只是招呼我和母親吃晚飯。

同樣是事後,我才知道。其實父親早就知道我和藝的事。儘管那時正是學習的關鍵期,許多家長都在拼命的給自己的孩子請家教,甚至打補藥,但父親卻對此沒有半點介入。而他只是憑他的直覺相信,相信他的兒子所做的一切,在他的眼裏都會做得盡善盡美。

後來我和幾個朋友提到過此事,朋友都很羨慕,說我有這樣一個好父親。其實,在我看來,並不是我幸運。而是“父親”這兩個字和“家”一樣,原本就蓄滿了愛。只是情況不同,傾瀉的方式各異,但愛卻始終是不變的真諦!

高中畢業後,藝去了另一座城市,而我仍舊留在湖北。每年元宵節時,藝都會打來一通電話。每次打完電話,那年高二一起過元宵節的情景,又會不知不覺間浮出腦海、涌上心頭,一同從記憶裏走出的還有那天晚上父親的微笑和一個男人對他兒子的全部信任與愛!

......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間已是晚上十一點。我拿起手機給藝和家裏人發了一封簡訊。簡訊很短:元宵快樂,永遠健康!發完,我放下手機,閉上眼,竭力去回味那些記憶中的每一處細節、每一塊邊角。

儘管冬寒還未退盡,但在我的心裏,卻有一股暖流此刻正在不停涌動,彷彿一眼溫泉,汩汩作響.....不知爲什麼,一個人躺在宿舍的牀上,淚,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滑落到嘴角。但這一次,淚,似乎不再是單純的鹹澀;淚裏好似透着淡淡的黑芝麻湯圓的味道,有甜蜜,有快樂,有心酸,但最終都融進了那股暖流,匯入了心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