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水泥路詠歎調》

正是五黃六月時節，天上太陽正紅，地上農人正忙。

這是一所鎮上中學，位於鎮南河灘南岸。學校坐北朝南，最南邊是座二層辦公樓。辦公樓是典型的南屋，不過，卻在二樓南面建了陽臺，陽臺起初沒封閉，大家常在站在陽臺上享受那點難得的陽光，工作疲憊之餘，眺望一下不遠處的河灘與農田、青山，也是件很愜意的事。可不久，大家就發現，陽臺不封閉不行，逢到颳風下雨，陽臺就遭了殃，常常是晴天一層土，雨天一地水。飯是做不成了，於是，大傢伙一合計，出資封了陽臺。這一來，外面的風景看來好象沒那麼清爽了，可也還行，在緊張的工作之餘，有一方心靈休憩的場所，也是不錯的。毗鄰這座辦公樓的是一條水泥路——原先是沒有的，可天天學生來來往往的，土路也不方便，尤其是雨天。後來，學校便出資修了水泥路。這水泥路很寬，尤其是南面，一直延伸到與河灘岸上的懸崖相接。

道路是寬了，可道路附近鎮上的人很快就也盯上了這條路——打煤球、曬煤球，最要緊的還是打麥。鎮上地狹人稠，割麥機多用不上，不是地少不值當，就是人家不願來——你想，人家在你巴掌大的地方來回轉圈，哪有在大地塊上馳騁愜意，錢來得快？這附近的人也就不約而同的看上了這風水寶地，這座辦公樓上的人也就遭了殃。麥場上機聲隆隆，麥秸飛舞，秸糠飄灑，路上行人無不掩面疾行。糠屑不時從陽臺上封閉不好的縫隙中鑽出來，散落在鍋碗瓢盆上，有的還調皮地鑽進正在做飯的鍋裏，老師們無奈地戲稱是給湯里加了調料。——試想，當初若是不封閉陽臺，這陽臺上此時必定是糠屑飛舞如撒鹽，如飄雪了。更多的.糠屑則飛越房頂，飄飄灑灑，悠然落在辦公樓前的空地上，風一吹，糠屑們便卷集着，盤旋着，裹挾着，在大地上疾步奔駛。大家苦笑，拿起掃帚，卻是掃了又來，來了又掃，直至打麥結束，有時半夜還會聽到打麥機的轟鳴聲，找東西塞住耳朵，卻無濟於事，轟鳴聲依然執着地鑽入耳鼓。

好不容易等到打麥結束，水泥地上卻堆起了山樣的麥秸垛，如山般偉岸。有的竟緊挨着學校圍牆。有智者雲：這要是有人點了火，後果將不堪設想。聞聽此言，驚出一身冷汗。可不是嗎！平時在村上打麥，都是要求必須在麥場立幾口盛滿水的缸的，爲的是能在出現火災時急救。而這裏卻未見有一口缸，不由得人不擔心。好在第二天便來了幾個人，拿着叉，齊心協力把麥秸給推下了河溝。隱患排除了，大家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哪知事情竟還未完，有人大概是覺得這水泥路的價值還沒充分利用完，又在上面曬起麥子來。過人，過車時需小心翼翼，稍不注意便會人仰馬翻。有人就親見一人騎摩托經過，一剎車，連人帶車翻了下去，好在無大礙，只是蹭破了點皮，就見騎車人扶起車，說着罵孃的話，走了，留下地上那剎車的痕跡在無言的靜默着。

水泥路啊，水泥路，你在給人們帶來方便的同時，又怎能不叫人爲你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