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紅葉的禮讚散文

十一月的江南，隨着幾輪冷空氣的南侵，漸漸步入了深秋。

丘林山地、峯巒壑谷間經幾次重露薄霜的浸染，漸漸顯出如花二月般的景觀。

“秋入橫林數葉紅”，秋的標誌便是紅葉。而大會山海拔千米以上，羣峯匯聚，萬壑通連，是江南丘陵山地代表。大會山又是黃檫林遍佈的世界。因此大會賞秋，真是一個美比黃山的絕勝之地。

我愛紅葉，因江南的紅葉有着別樣的美感。

紅葉如花——一走進大會山系，立即被那叢林盡染，漫山紅透的深秋美景所深深感染，一種情不自禁的興奮、震撼涌蕩於心頭。你看山巒峯巔上綠樹叢中雜生的楓林、黃檫林，枝繁葉茂，團團簇簇的葉子紅的如五月杜鵑般豔麗，似仙人剪裁下片片大紅印花的錦緞，飄蕩、披撒在山巒丘壑間，在四周青枝綠蔓的烘托下，真是“萬綠叢中千點紅”，點綴出不是春山勝似春山的佳境。

紅葉如火——隨着上山的林蔭山路節節拔高，到達大會山兩峯對峙的山口處，幾株高大的黃檫林參天而立，紅葉茂密的幾乎裹挾着整個樹身，看不到縫隙。秋風徐徐，葉聲瑟瑟，如同一團熊熊的`焰火在穹宇間燃燒，在藍天上綻放，在白雲間跳蕩。

紅葉如霞——走入山口，進入一片茂密而高大的黃檫林，通往山谷的橫排路，在密林中穿越。你看山路兩旁的黃檫樹，像是特意爲迎接我們而架設的彩門。尤其陽光透過紅葉照在人們身上，簡直把人的臉龐、衣衫都染紅了。細看那紅豔的葉子上還帶着露滴，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無數的珍珠紅豔欲滴，晶瑩剔透。行走在這種優雅美妙的山間，猶如走進霓霞雲彩裏，我們都好像進入了童話般世界。

出黃檫林，眼前豁然開朗，遠山耀眼，近樹依人，山明水秀，處處入畫。你看那遠近山巒，半腰上成片的黃檫林，就如同一片片雲霞披圍在大山的腰間。

紅葉如屏——從橫排路進入大會山谷，側觀兩壁，迤邐數裏間被紅葉裝點的山體像數千丈彩色天鵝絨帷幔懸掛而成的屏風，屏風上一樹樹紅葉紅得如春天的櫻花一般，就像繡着的大紅丹鳳牡丹圖案一般。 而散生在常綠林中的黃檫林，有的高大挺拔，如旌旗飄揚；有的纖細娟秀，似鮮花片片。

紅葉如毯——下瞰幽深的山谷，一大片成林的黃檫林展現在眼前，層層疊疊的紅葉色彩斑斕而層次豐富，遠遠望去很像一條巨大的紅色絨毯。“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山谷巨壑中，連綿數裏盡是黃檫的世界，黃檫林東一片西一片，向數裏之外綿延而去，直至抵達黃高峯山壁。而一片黃檫林之內每棵黃檫的樹冠都很平整而勻稱，像是有人用巨剪精心修整過一般。陽光照射下，整片黃檫林頂部像撒上了熒光粉末，光彩斑斕，熠熠生輝。

我愛紅葉，還因紅葉複製着人生的速寫，昭示着自然的哲理，綻放着生命的光澤、生命的原色、生命的絢爛。

紅葉是美的——美在她的端莊。紅葉老辣而內斂、清韻而典雅、秀麗而莊重。“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紅葉如花，他們同樣鮮豔得耀眼而奪目。但二月花鮮嫩而潤澤，嬌羞而嫵媚；但江南深秋的紅葉經歷了春雨的滋潤，經歷了夏熱的蒸烤，其潤澤已內斂，已經顯得沉穩而幹練了。她顯然沒有了春花那般楚楚動人，也有別於夏苗那般活力旺盛，但也絕不像冬枝那般蕭條枯槁。她少了些虛華，多了些樸實，少了些濃烈，多了些雅緻，少了些輕佻，多了些文靜……正如那淡妝徐娘，沉靜而端莊、老辣而不失魅力。

紅葉是美的——美在她的睿智。深秋來了，紅葉用其畢生醞釀的內質，經秋霜的浸染，綻放出耀眼的炫色，張揚着身處轉折期的燦爛。

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愁秋、悲秋、嘆秋、怨秋，留下多少麗詞華章。什麼“秋風起兮白雲歸，草木黃落兮雁南飛”，什麼“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什麼“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什麼“漸霜風悽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正所謂“世間多少悲秋客，用盡華章寫寂涼。秋味哪知皆一葉，離枝尚解耀容光”（七絕?《題紅葉》筆者原創）。

你看那紅葉，曾經享受過春陽的寵幸，經歷過夏雨的洗禮，也遭遇到秋寒的磨礪，如今已深諳自然變化之理，既知從何處來，也明白該向何處去，從容淡定，按照自己的意志，走自己的路。紅葉是睿智的，她用沉靜撫慰了人們的不安，她用一連串的變化告訴世人，這即是自然之道，她用自己的態度做出垂範，告訴人們寵辱不驚的真諦。紅葉也是堅強的，她那柔中帶剛的性格清晰地表現在即使自知即將離枝而去，獨自飄零，仍舊聚集全部精華，綻放最後那炫目的豔色，爲喜愛她的人們展現驕人的美麗——這就是紅葉對生命哲理的詮釋。

紅葉是美的——美在她的獨立、自潔的品格。你看那紅葉，自知老無所依，但仍瀟瀟灑灑飄然自去，絕不願成爲枝的累贅。紅葉也是自潔的，你看她獨自的乾乾淨淨的飄落，找尋到自身的歸所，就慢慢消融幻化成空氣與泥沫，既不腐爛，也無惡臭。自本潔來還潔去——這就是紅葉的性格。

紅葉是美的——還美在她知恩圖報的德性。落葉歸根，因葉知道是根養育了她，也是根成就了她最後的燦爛。因此，當她老去，自當化作塵泥碾作塵，緊緊依偎在根的身邊，守護慰藉着根，併爲根蓄積養分與能量，待到來年的春天，爲枝頭再次絢爛做着自己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