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的散文

又是一年芳草綠，百花依舊笑春風；人面不知何處去，細雨濛濛悼親來。每到清明時節，我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但想到您啊，外婆，我的心裏就暖洋洋的，今天，我就陪您說說話、談談心。

外婆，還記得我四年級的那個初夏嗎？那個星期天，我終生難忘。太陽還沒升上正空，一羣小夥伴就拽着我去玩耍。本來說好去看看小鬼子的墓地，沒想到她們跑着跑着，嫌路遠又改變了方向，說是去大河邊游泳。這可難倒我了，因爲在這之前，我從未下過河。看着她們一個個都“撲騰”“撲騰”下水了，我心裏也癢癢的，但還是沒有膽量下水，只好在河邊玩。誰曾想一個踉蹌，我一不小心滑進了河邊一個大藕塘，立即嚇得大喊大叫，上下撲騰……心想：這下完了！

此時的小夥伴們已游到對岸，聽到叫聲後，連忙折回來，幾個人連拖帶拽把我弄上岸，整個一“落湯雞”，差一點就見不到親人們了！當時真嚇傻了，更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跟着同學回家躲起來。一直到晚上，等衣服晾乾了，我纔回去。可還是不敢直接回外婆家，因爲這是我有史以來犯的第一個大錯誤，我只好躲到外婆家屋後的大柳樹下，聽天由命。此時的外婆已把小村子翻了個遍，誰也不知道我在哪？

就這樣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月上柳梢頭的時候，外婆纔在屋後的大柳樹下發現了我。外婆愣愣地看着我，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怒氣，一句話也沒說，就拽着我的小手回家，可是我卻緊緊地抱着那棵我根本抱不過來的大柳樹，怎麼也捨不得離開？

一到家，外婆就張羅着給我準備好吃的，竟然什麼也沒問，好像一切根本沒發生過。直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外婆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耐性？是不是小夥伴們早把我給出賣了？

外婆，您不僅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懷抱，更給了我一個快樂的童年！雖然您在另一個世界，我們很難相見，但是我知道，您一定常在夢裏見到我們，因爲您的好永遠讓人無法忘卻！

50年代初期，您從熱鬧非凡的大都市上海下放到荒涼冷僻的蘇北農村，您左手攙着舅舅，右手拉着媽媽，揹着所有的家當風塵僕僕來到黃海灘塗那個貧窮落後的小村落，從此，您收起了揚州女子的嫵媚和柔情，開始學習種地、劈柴、擔水、餵豬，沒有糧食，您自己動手打磨；沒有房子，您自己動手搭建，您就這樣用柔弱的雙肩挑起了家庭的重擔，白裏透紅的皮膚曬黑了，細嫩爽滑的玉手磨出了老繭，可您從不叫一聲苦，從不叫一聲累，艱苦的歲月磨鍊了您的意志，歷史的滄桑寫滿了您的臉龐。

清貧的生活使外公的身體每況愈下，哮喘病越來越嚴重，您忙完了一天的活計，還要爲外公送上早茶晚水，那份辛勞自不言說。我清楚地記得那粥鍋裏的米飯袋、那竈膛裏的瓷缸飯、那飯鍋上的燉肉，您從來都不捨得吃一口，都留給了外公和我。外公雖然掌管着全村人的口糧，可是他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從不拿集體一粒糧食回來，即使在春夏交替之際，一日三餐無法周全的情況下，外公也從不破例，而您也從不嘮叨一句，寧願東挪西借，艱難度日。每次鄉鎮逢集，您總要拎着一籃子的雞蛋去換回一些燈油火紙錢，以貼補家用，您就這樣省吃儉用，艱難地維持着全家人的生計。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重複着同樣的故事，可是您無怨無悔，默默奉獻！那困苦不堪的生活磨滅不了您豪邁樂觀的生活態度；那飽經風霜的歲月，泯滅不了您對美好生活的無比嚮往！

記得您最喜歡看淮劇《珍珠塔》，您模仿姑媽，舅舅模仿小方卿，那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字正腔圓，讓人看了不禁捧腹大笑！外公還時不時地來上一兩句說書式的點評，舅舅還忙裏偷閒地用山芋皮到處點綴，嚇得我和舅媽四散而逃，真是其樂融融！

就這樣我在您身邊整整生活了五年，忘不了您跟我說的：“進了臘月門，不準說閒話”的.古訓；忘不了我拿回獎狀時，您那喜悅的笑臉；忘不了我生病時，您哄我多吃飯，讓我增強抵抗力的情景；忘不了我傷心流淚時，您鼓勵的話語，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記憶中最柔軟的部分!

外婆，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可是您一去再也沒回來，我多想結草銜環報汝恩！如果流星能夠帶去我的問候，請您一定來夢中與我相聚，讓我好好地看看您，好好地孝敬您！您知道嗎？在我考上學校的那一年，我就有一個願望，我要把我第一個月的工資交給您，可是您沒有等到那一天，這是我一輩子最大的遺憾！而您留給我的卻是這一輩子無法用金錢衡量的人生最可寶貴的財富，那就是勤勞、儉樸、樂觀和堅強！外婆，您的養育之恩比天高，您的教誨之情比海深！我會永遠銘刻於心！

外婆，您心裏始終裝着別人，唯獨沒有您自己！“捧着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是您最真的寫照！

外婆，您就是《煙花三月》中那個柔美的女子，帶給人的永遠是一份藏在心底的溫柔，所以無論走到哪裏，我都會記着您的好！您更像冬日的一絲暖陽，沐浴着我的整個冬季，所以我特別喜歡《煙花三月》這首歌，不僅因爲它那柔美的意境，更因爲它是外婆您家鄉的民歌。今天我特意爲您製作了一個動感影集，就是想讓您再看看家鄉的美景。外婆，喜歡嗎？影集中還有那麼多的百合花呢，都是送給您的。我想只要是我喜歡的，您一定喜歡！

外婆，三十年了，您一去再也沒回來，只留下那慈祥的面容，深深地映在我的腦海中，您那軟軟的揚州口音，一直在我耳畔迴響。您的一言一笑，一顰一動，我從來都不曾忘記，我知道您從未離開過我，一刻也沒有。每當我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您，那爽朗的話語、那堅實的脊樑、那爲了生存的勇氣和力量，您就像一株松柏永遠活在我的心中！我一定會接過您手中的接力棒，秉承您的遺志，傳承您的美德！

外婆，我不知道天堂的路有多遠，但我相信美麗的天堂一定沒有苦難，沒有病痛，沒有折磨……您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