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散文

看過一則古代寓言故事：昆山人陳景初路過魯地寄宿一寺院，夜間聞右廂房有動靜。打開門看竟是許多棺材，每個棺材的縫隙中都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掌，手掌不斷抖擻，看樣子是伸着手討錢。崑山人掏出錢袋給了每隻手一文錢，那些手便晃盪着縮了回去，大概是向那崑山客人的大方施捨表示謝意。

過了會兒聞左廂房也發出聲響。開門看，原來也有一隻棺材，棺材的縫隙中也同樣伸出手掌不斷抖擻，看樣子也是討錢。只是這隻棺材比其它棺材講究許多，黑黝黝的棺材油光錚亮。手掌則是白白的、肉墩墩的。大概是聽到了銅錢響，便也耐不住寂寞想討些錢。

陳景初照樣也給了那隻手掌一文錢，可這手卻沒有縮回去，還在伸着，還在抖動，指頭一伸一屈，崑山人不解。待把松明靠近仔細查看才知道棺材裏的死者是一典史，“坐衙門打屈棒替豪門做犬馬”之輩。

他忽然明白，此公慣受書儀，過慣了好日子，嫌給的錢太少。他只好給了這隻手掌一吊錢。

結果，因爲棺材的縫隙小，那手握着一吊錢抽不回去，又死死不肯放鬆，一用力竟把串錢的'細繩掙斷了，噹啷噹啷全灑落在地。那隻手死命掙扎着往下方使力撈，卻離地面太遠一文也沒有撈着。

崑山人嘆氣道：這些官員活着時貪錢死了還照樣貪，真可謂“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嘆了口氣搖搖頭，關上房門走了。

他想，得一文錢便心滿意足抽手回去的定是窮得精打光慣了的百姓。官人可是多多益善，對錢不知足的，他們貪婪慣了，時時刻刻念念不忘，哪怕躺在棺材裏也爲錢財攢眉千度，一旦有機會便打主意，哪怕一吊兩吊也好。

還有“割股藏珠”的故事：一旅客在岸邊撿到一顆珍珠興高采烈，不料船到江心時突然一陣陰風簌簌、烏雲蔽天，水波翻騰、濁浪滔天。

一老道往四周望望後告訴是怪魚作祟，前來尋事的，又告訴這種怪魚只有丟失了鎮河神珠纔會如此肆虐瘋狂，是爲討還鎮河神珠，有誰撿了便趕快拋出去，否則可能船翻人落水，沒了性命。

那撿珠人要珠不要命，老道已經提醒也捨不得丟去，要錢不要命。爲保珍珠忍痛割股，把珠子偷偷藏進肉裏，性命也不顧，結果，血腥氣被怪魚聞見，幾個巨浪馬上船翻人落水，不僅沒保神珠，連小命也一股腦兒丟了。

元曲曰：“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細搜求”。貪慣了的官員就是“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細搜求”之類，搜刮窮苦百姓成性成癮，於是棺材裏聞見銅錢響也不放過機會。

聽講過一真事：一老人病重住院，聞說要加工資，且加得比往年多許多。於是高興得天天在病牀唸叨，日思夜想，簡直是攢眉千度，夢裏也耿耿於懷。

一個同住院的病友同病相憐，幫助着他念叨，不時鼓勵：“老哥可一定要挺住，錢馬上要加到手啦！多不容易盼來了這樣的日子，千萬要忍住挺住呀！”

是呀，讓人盼得白天憂愁夜裏做夢，口舌冒泡，日日心焦，沒完沒了，頭髮都越等越白越等越少了，記掛那工資什麼時候加到手；白天計算能補發多少，夜裏夢中做好安排交待：補的錢打到銀行摺子上，現在不動，等他過去後多少是給大崽，多少是給長孫，多少是給大女，多少是給外甥……

那病人果然挺了過來，到看到存摺裏的錢到手才終於瞑目。

有人議論，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不一定是爲了錢，過去不計報酬地沒日沒夜幹，幾十年還是窩窩囊囊的，在孩子面前多沒有身份，去了九泉都沒臉見祖宗，所以就怎麼也要捱到那個日子。他默默地念叨着：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一定要等待工資到手：

年年月月盼望，

又朝朝暮暮冥想。

工資呀我的工資呀，

幾十年來都辛辛苦苦！

流血流汗還多麼地勤奮，

動腦筋想辦法費了多少心。

如此勤儉持家是那般的簡樸，

盼呀想呀眼看着馬上就要入土。

怎麼不該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就是要就是要日日夜夜的攢眉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