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石頭會唱歌散文

我與尚科同庚，高中同學，師範同桌，畢業後同在一座縣城工作，又有共同的愛好，三天兩頭見面，相互熟悉得如同對方肚子裏的蛔蟲，緣分可謂深矣。

尚 科與我同學時爲人真實、誠懇、謙遜、大度、儒雅，在高中和師範上學時都是班上的一團一支部書記，人緣極好，有口皆碑，深得老師的賞識和同窗們的喜愛。人的命天 註定，尚科命運比我好。我師範畢業後從山根往山頂爬，起起落落，苦苦打拼，早已被生活磨礪得棱角全無，身心疲憊不堪，而尚科爲天之驕子，一畢業就進了七裏 村油礦在子校教書，不久就做了校長，娶妻生子，後來改行做企業行政工作，官運亨通，先工會主席，後一黨一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現在已是油田公司的正處級工會副 主席，可謂名利兼收，順風順水，風頭正勁。

前些年，偶爾在市縣報刊看到尚科的一 些散文，都是原生態的，不裝腔作勢，附庸風雅，甚至“絲絲”冒着傻氣，感覺很鄉土，很誠實，很本真，彷彿就像見到他本人一樣親切。我始終認爲，有什麼樣的 人品就會有什麼樣的文品，文品與人品一脈相承，是統一的，不可割裂的。著名作家周濤在剖析他的一位作家朋友時曾這樣感慨：“在文壇上，有的人是人不如文， 文章集其美善而掩其俗惡；有的人是文不如人，讀其文不若與其一席談，與其一席談不若觀其一生之所爲。前一種人是爲了寫文章降臨於世的，人不如文實可諒之； 後一種人卻是以其靈魂的光芒照耀、溫暖別人的，文章只是他光芒的一部分。”尚科充其量也就是個文學愛好者而已，無疑屬於後一種人，他首先是以人性與人品的 光芒而立德，而立世，然後才立言的。

2009年，因工作需要，我恢復了自己已中 斷了將近30年的文學創作，與尚科經常在一起談論文學。去年秋冬時節，我們單位着手徵集整理出版《延長文學》，尚科通過網絡傳來了這些年自己創作的一些散 文和隨筆，使我得以全面系統地拜讀他的作品。今年初，尚科告訴我，他們石油系統也很重視企業文化建設，計劃結集出版本系統一些文學愛好者的作品，他也在計 劃之列，並希望我能爲其作品集序。我說，從個人德望、文學成就、文壇地位無論那方面衡量，我都不夠格，不合世俗，一笑了之。孰料，他一再催促，盛情難卻， 我只得豬鼻子插蔥裝象了。

尚科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因此他總是瞪着笑眯眯的眼睛看 世界，其作品無論懷舊還是反映現實生活，無論寫人敘事還是狀物抒情，總是充滿激|情與浪漫。在“端起飯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的當下，能鄙視極商、極一權、極 欲的世俗，對芸芸衆生仍然抱有一顆寬厚、仁愛、包容之心，對我們生存的這個社會和人間依然充滿希望與幻想，這需要多麼強大的免疫力啊！世人多惑於名，惑於 利，惑於情，豈知名利爲倘來之物，汲汲於心者追逐千里而往往不得；淡淡於懷者，退避三舍而屢屢獲之。尚科若佛教徒般淡泊名利，潛心奉公，而立德於人，立言 於世，立業於公，誠我輩之優秀楷模也。

我輩皆爲60後，思想上親身體驗了從狂一熱 的政治文化到商業文化到無序的政治商業文化的痛苦嬗變，經歷了中國社會半個世紀的治亂興亡，因此，我們更加了解歷史，渴望國家政治清明，社會穩定，總是懷 着一顆憂國憂民之心。面對紛亂的世事，橫流的物慾，雖然有時我們也不得不爲生存與尊嚴而到處奔走，妥協，但總是禁不住哀怨，困惑，彷徨，甚至悲天憫人。因 爲我們崇尚傳統文化，骨子裏追求的是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人生理想。這一點，雖然從時間概念上來講遙遠得有些朦朧，與時尚 比肩蒼老古拙得有些不合時宜，但它是《石油情緣》一書的總體格調與品性，是其中每一篇作品的最基本元素。這種文字，有生活，誠實，帶着體溫，儘管平實，主 題淺顯、單調，但是因爲沒有矯情與造作，依然保存着祖輩以及那塊土地賦予他的那些本色本分與本真，仍然可以打動讀者，使讀者在困頓與迷惘中有所思，有所 悟。

激揚文字擺渡苦樂年華，典藏真情收割七彩人生，這是尚科不懈的追求。他在生 活這塊廣饒的土地上，在理性與感性|交織的經緯線裏，以良心爲犁鏵，開墾、耕耘、播種着自己的夢想。這個集子，是記錄生活的活頁卡，字字句句，都可以感觸到 真情的熱度與生命的質感，引起讀者思想的同頻共振與感情的強烈共鳴。親情、友情、回憶、思索、感慨、奮鬥、追求……這些是他文章裏出現頻率最多的字眼，明 白而真切的文字裏洋溢着淡淡的.微笑，凸顯出作者的稟賦、審美觀、價值觀與美學追求。我很羨慕尚科豁達大度得有些浪漫的個性心理特徵與人生態度。他雖然身居 鬧市，背的行囊卻是鄉村的太陽月亮，做的夢永遠是故鄉的山水草木，即使寫思考雜感類文章，也帶着泥土的氣息，即使粗礪、痛苦、無奈，也充滿力量。他從古老 的黃河岸邊一路走來，讓人聽到的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與堅定的腳步聲，連嘆息的聲音也使人感受到焦慮疲憊背後的勃勃生機與能量。因爲，他是黃河的兒子，他無數 次領略過黃河壺口瀑布的偉岸與雄壯，他精神的頭顱上永遠頂着一塊英雄輩出的土地上飛揚的泥土與蒿草。 上一頁12下一頁

樸 素美爲美的最高境界。尚科的作品就像陝北黃土地裏生長出的小米、南瓜、土豆、蘿蔔、白菜一樣，根系連接着地氣，葉脈秧蔓吸納了日月的精華，經歷了植物應有 的生長週期，沒有上化肥，打農藥，爲純天然的綠色健康食品。我以爲，就樸素美來講，尚科的作品雖然與巴金先生晚年所著的《隨想錄》和季羨林教授的《牛棚雜 憶》難以媲美，但其簡約、透明、真切、本色的行文風格和真情抒發是相通的，完全一致的。真實自然、樸實無華、激|情四射，爲尚科作品最亮麗的色彩。是的，山 裏的石頭開出的花朵不一定是奇葩，唱出的歌兒不一定是陽春白雪，但能開花會唱歌本身就令人耳目一新，何況還保存着泥土的芬芳，草根的清香。

當 然，任何事物都不可走向極端，文如其人，平實本真是尚科作品的顯著特點，但“文如觀山不喜平”，過於直白也是其作品的一個弊端。如果主題開掘的再深邃一 點，再多元一點，想象力再豐富一點，再開闊一點，結構行文再講究一點，尚科作品還有很大的拓展提升空間。但是，總體來講瑕不掩瑜，尚科作品具有真實美、自 然美、樸素美、古典美，爲陝北文壇一枝光彩照人的鮮花。

著書立說無疑是成功人生 的重要標誌之一，值此尚科作品付梓印刷出版之際，謹向他表示衷心地祝賀。我是尚科作品最早的讀者之一，他堅持要我爲序，當然是認爲我瞭解他及他的作品，我 也就不自量力地拉拉雜雜寫下了以上文字，權且爲讀者欣賞他的作品指引一個視角，提一供一些思路，並向老同學交卷，求教於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