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小店給人帶來溫暖的散文

金秋時節，桂花飄香，隨着秋雨的到來，轉涼的氣溫，把殘存在空氣中的夏季的炎熱也一掃而淨。然而，我和孩子們在暑期裏一起走鄉串戶的情景，卻還歷歷在目。
　　暑假前夕，我參加了山兒的家長會，在這次家長會上，班主任除了交待暑假期間家長和學生們該注意的安全事項，還給家長和學生們安排了學習任務，家長學習用更好的教育方式對待孩子，學生除了學習課本上的知識之外，還要學習更好地面對生活。
　　在開過家長會後，山兒的班主任把我留了下來，跟我談論了山兒幾句。她說山兒很聰明，學習態度也不錯，成績也挺好，就是太內向，不愛說話，也很少跟同學們一起玩兒，讓我多帶山兒出去走走，多與人交往。
　　我深知山兒內向的原因，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早早地丟下山兒，自己出門打工，山兒也不會自閉，山兒若是不自閉，定會是個活潑開朗的孩子，因爲在我沒有丟下他之前，他就已經會叫人，會要吃的玩的，會說要拉要尿，而我離開他之後，他便長達一年半之久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爲此，我決定給山兒和凱凱一個別樣的暑假。
　　開過家長會的當天晚上，我們娘仨如常關了燈躺在牀上，閉着眼睛聊天，我們針對暑假的安排，進行了一番探討。我首先提出帶他們兄弟倆裸遊大城市，也就是靠打臨時工掙錢，然後，再用打臨時工所掙的錢去旅遊、買吃食和日常用品。他倆覺得新奇，也沒什麼概念，自然事事都依我，可是我思前想後，最終自己放棄了這種想法，因爲，這對未成年的他倆來說，是不現實的，而我一個人掙錢給他倆花的話，就失去了教育他倆的意義。
　　隨後，我又說等他倆抓緊時間把暑假作業做完，就帶他倆去幾個大城市好好旅遊一番，看看有錢人是怎麼生活的，回頭再以此和窮人的生活作對比，從而使他倆增長見識，滋生學習的動力和積極性。這個提議讓他倆歡呼，本就愛四處遊玩的我也感覺很不錯。本着我們即將要花咱家良哥不少錢的原因，他們兄弟倆都提醒我，先給良哥發信息商量一下，聽聽良哥的建議，以免良哥自己沒玩到，就說咱們娘仨是敗家玩意兒。我立馬摸來手機，用微信給良哥發了條信息，信息剛發出去一分鐘左右，良哥就給我打來了電話，他在電話裏說，他很贊同我的想法，也很支持我們，並和我們商量着出遊路線，其中的一個地點，就是他所在的城市，他說讓我們在那裏多玩幾天，他趁機休假好好陪陪我們。
　　我們帶着美好的期許進入了夢鄉，可是一覺醒來，我就改變了決定。因爲，我如夢似醒間大概算了下賬，算出這次旅行會花很多錢，僅僅在幾個省會逗留的吃住，就不是三兩千塊錢能解決的事情，更何況難得出門，我們娘仨每人兩套新衣服和兩雙新鞋子，那是必不可少的，孩子們看上了什麼稀奇玩意兒，又不能不買，發現了什麼稀罕的吃食，也得品嚐，遇到了什麼好玩的景點，還要進去轉轉看看，如此這般，一圈轉下來，粗略一算，至少也得花一萬多塊錢。雖然咱家的`錢不是我親自掙的，可是，也是屬於我的，都得從我的卡里取出來，這錢花得我心疼啊！
　　最後，我又有了個想法，就是帶着他倆一起學做生意，這生意不能做大，必須是小打小鬧，既不虧本，還得讓咱娘仨吃不撐也餓不到，讓他倆在吃苦中，懂得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的道理。
　　決定之後，近幾年一直閒賦在家的我，在今年放暑假的前幾天，便前所未有地忙了起來，開始做起了小買賣。
　　起初，我的手裏只有一百七十三套童裝，這些童裝分大中小號，款式布料相同，只是以顏色區分男女款。這些衣服原本是哥哥去年從工廠裏順便帶回來給我，讓我學做生意的，因爲我愛面子，不好意思拋頭露面，更不想“以舌侍人”，就沒有拿出去賣過，只是給親戚朋友家的孩子一人送了兩套，又給山兒穿了幾套，一共解決了二十七套，最後剩下的這些，便一直放在櫃子裏，今年爲了讓孩子們過一個別樣的暑假，纔想起把它們拿出來。所幸我保管得好，放了藥丸和乾燥劑在櫃子裏，以至衣服沒有什麼難聞的味道，顏色也是如初一般鮮亮。
　　我獨自試着在市場上擺了一天的攤，結果只賣了一套衣服，一整天就收入十五塊錢，拋去本錢，還不夠我們娘仨吃頓早餐。第二天，我不再出去擺攤，而是選在下午放學之後出門，開着三輪電動車，把衣服弄到了鄉下去賣。我選定了一個村子，慢悠悠地開着三輪車，把村子裏的每條小路都跑了一次，每當遇到有小孩兒的人家，我就將車停在路邊，跟人家打招呼，問人家買不買小孩兒的衣服，並根據人家孩子的性別和身高，選定適當的顏色和號碼，拿出來給人家看，因爲便宜，質量也不錯，這天從出門到回到家，僅僅兩個小時，我就賣出去了十套衣服，這十套衣服一共賣了一百五十塊，拋去本錢，我淨賺了三十塊錢，如果只吃稀飯、麪條和蔬菜，不吃葷菜，還是夠我們娘仨一天的生活費的。
　　當天晚上回到家，山兒就跟我說，他期末考試已經結束，明天開始就放暑假了，凱凱說他明天再考一天試，也放暑假了，於是，我收拾好東西后，就把暑期的日程表排了出來。在凱凱也放了暑假後，我們娘仨就都按我排的日程表開始作息了。
　　暑假的第一天早上，我們五點半準時起牀，六點鐘的時候，我開始親自教他倆讀英語單詞和句子，六點半的時候，我開始做早餐，他們倆就背記英語單詞和句子，一直到七點半，纔開始吃早餐。早餐過後，我在屋裏洗刷鍋碗，他倆在門前的小樹林裏自由活動十五分鐘。八點鐘的時候，我開始給他們報聽寫，寫不出或者寫錯的，都是每個抄寫十遍，之後，他們還有三節課做暑假作業，每節課四十五分鐘，休息十五分鐘再繼續。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開始午餐，午餐過後休息十五分鐘，開始看書，看到下午一點開始睡午覺，下午兩點準時起牀，兩點半開始學英語，學到下午四點鐘，我們把衣服搬上車，我開着車，山兒坐在我身邊，凱凱坐在車廂裏，我們便開始下鄉賣衣服了。
　　他倆第一天出門賣衣服，言行舉止都彆彆扭扭的，叫他們做什麼他們都裝沒聽到，都躲到一邊去玩，等到回到家的時候，他倆都勸我別再出去賣衣服了，說太丟人了。我就問他們，我們出去賣衣服，是偷別人家的東西了，還是搶別人家的東西了，我們是強迫別人買我們的衣服了，還是哀求別人買我們的衣服了。他倆無言以對，我就又說，我們光明正大出門賣衣服，不偷不搶，童叟無欺，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在窮人面前不趾高氣揚，在富人面前也不卑躬屈膝，我們的衣服賣給平常人每套只賺三塊錢，偶爾遇到看起來可憐的，可以只收本錢。而且，我們如果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話，良哥所掙的錢就可以全部存起來，給他們以後上大學的時候用，即給良哥減輕了負擔，以後他們上大學的時候也不怕沒錢用。他們聽了這番話後，一致同意以後都陪我出門賣衣服。最後，我和他們說，如果他們以後聽我安排，好好學習，乖乖陪我做生意，以後賣衣服所得的硬幣，就都給他們當零花錢。他倆一聽同時歡呼，說一定乖乖聽話，唯我是從，還說以後我只負責做飯，洗刷鍋碗和打掃衛生的事就交給他們了。從此以後，每逢單日，凱凱洗刷鍋碗，山兒掃地抹桌子，每逢雙日，山兒洗刷鍋碗，凱凱掃地抹桌子，而我除了做飯洗衣，就是備課，想着如何把他倆的英語教好，讓他們開學以後的學習可以輕鬆一些，也學得更好一些。從此以後，我們娘仨便圍繞着小鎮，東南西北地轉了起來。
　　從小鎮往鄉村的路上，我每天不慌不忙地開着車，給他們講一些常識和要注意的事情，也經常聽他倆侃侃而談，聊一些趣事。有一天，我在即將進入村莊的時候，有種鬼子進村的感覺，想到的時候我就說了出來。他倆都往村子所在的方向看去，看那四周被大小不一的樹木包圍，綠葉蔥蘢，聽那寂靜的村中傳出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都說也感覺我們就像鬼子進村，打擾了鄉村的寧靜。
　　即便如此，我們依然沒有停住，依然往村中進發。剛開始的那幾天，他倆還有些害羞，三天過後，他們的膽子便大了起來。每次在進入村子的第一時間，我喊一聲開工，山兒便如約地扯着嗓子大喊一聲“賣衣服咯”，凱凱便接着大喊一聲“童裝十五塊錢一套”。他們一直這樣喊着，直到遇到人的時候才停下。我忙着給人家打招呼，給人家拿衣服看，他倆自覺留在車上，一個看車前，一個看車後，以免有臉皮厚的人趁我不注意，自己不吭聲把衣服拿走。
　　一個星期後，我們走遍了東南西北的幾個村子，買童裝的人漸漸變少，我們賺的錢也越來越少。我想起村子裏的有些老人問我有沒有老人的短袖和褲子，就給我哥哥發信息，問他能不能幫我找貨源，我哥哥一番打聽之後，給我找到了幾家貨源，我便進了一些適合農村老人穿的衣服。有男式和女式的短袖，有七分和九分的褲子，還有男式的大褲衩，以及男女款的平角褲頭，最後還選了一些女孩兒用的皮圈、珠花和髮卡。四天後，這些貨物通過物流如期收到，我看着質量都不錯，就又選了一款男式鞋子一箱、一款手提包二十個、二十把衣架和一箱衛生巾。我選的這些貨物物美價廉，都是普遍的農村人需要的，因爲我每樣只賺三塊錢的跑腿費，所以大家也都買得起，只有個別想要講價的人，也因我如實相告，和貨物確實不錯而打消了講價的念頭。
　　貨物變多以後，我就把車子改裝了一下，三面掛滿貨物，只留下後面一處，以供大家選貨，誰看上了什麼，就由凱凱取下遞出。如此方便了許多，收入也穩定了，我們所賺的錢，除了可以購買每天需要的米麪之外，還可以買些時令蔬菜瓜果，偶爾還可以買一點兒肉和雞蛋吃。
　　漸漸的，凱凱和山兒的存錢罐變得重了，他們的臉皮也厚了不少，時有得意忘形，也在我相對的手段之下，變得更加理順。兩個月的暑假即將結束時，他倆都感慨連連，因爲，我把我們所賺的錢有計劃地都花完了，所以，我們雖然走鄉串戶了將近兩個月，依然沒有屬於我們娘仨的私房錢，還因爲想吃頓牛肉麪，動用了他倆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多塊錢的硬幣。窮苦的我們在開學之際，除了每人混到幾套新衣服和兩雙新鞋子，只剩下一箱子沒有賣完的貨物，和他們養成的按部就班的習慣。因此，他倆都有了共同的目標，一定要好好學習，爲將來能吃到好吃的，玩到好玩的而加油。爲能夠有父母相伴，能夠清閒快樂而努力！
　　最後，我們把我們的三輪車命名爲“流動的小店”，我們決定，以後每個假日我們都一起出去賣東西，好給良哥減輕負擔，讓他倆以後有錢上大學。這個流動的小店讓他倆懂得了生活的不易，學會了相互理解，增強了學習的積極性，也給我帶來了欣慰。我們能給孩子的東西始終有限，而他們的未來只能靠他們自己努力爭取！我不能也不想剝奪他們的童年樂趣，也不得不讓他們的思想從稚嫩走向成熟，只盼他們的未來，能夠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