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愛散文

我曾經無數次想愛情到底是什麼，我曾經懷疑我的父母之間有沒有愛情。

我的母親有三個姐妹，家裏沒有男孩子，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還有些重男輕女思想的時候，外公外婆將我的母親，姨媽們當成掌上明珠，捧在手心。命運的安排，總是如此出人意料。我的母親遇上了我的父親這個窮小子，除了長得還算英俊，有一身蠻力之外，實在沒什麼吸引人的了。但母親衝破重重阻撓，嫁給了父親，從此開始和父親沒日沒夜地一起打拼。父母相識和結婚之初的相處我已從知道，生活的艱辛將再美的愛情變得平淡如水，毫無浪漫可言。自我懂事起，我就已知道父母之間並沒有太多的溫情的話語，日子就這樣緩緩地流。

父親每天回家吃完晚飯後總愛到院裏坐着。冬天時母親會拿出一條毯子，一個手爐，夏天呢，一把蒲扇，一杯涼茶。然後父親在院中靜坐，母親則在屋裏收拾。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不溫不火地過。記憶中唯一一次父母不知什麼原因吵架吵得很兇，於是我成了他們之間的傳話筒。“變天了讓你爹多穿一件去。”“天冷，讓你媽別老用涼水洗衣服。”“把這杯茶端給你爹。”……我小心地瞄着父親和母親的表情，連行動都變得十分乖巧。也不知這麼小心翼翼過了多少天，總之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氣氛緩和過來了，我也重新開始各種調皮搗蛋。

有一天中午，母親正拿着碗盛湯，隔壁大媽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妹子，村前的那個坡地上有一個裝着水泥的車翻了，也不知道你家……”張大媽的話還沒說完，母親手裏的碗 “咣噹”一聲掉了，湯濺到了鞋子和褲腿上也渾然不覺，我知道父親正是那天去城裏拉水泥。她蹲下來撿着那些碎片，可是手抖的厲害，拿到手裏又掉了，索性起身衝了出去，我也跟着跑出去。到了村前，看到父親正站在一羣人中間大聲說話，母親的.眼淚“刷”的掉下，馬上又背過身去擦。父親這時也看到了我和母親，他走過來問母親怎麼了,母親也不說話，只是眼淚多得像抹不完似的。然後就拉着我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又哭又笑的。

農村裏最忙的時節之一是七月，一邊忙收割，一邊忙第二季的播種。收割可以靠機器，可是播種卻全靠人力。父親和母親兩人起早貪黑，忙得連擡頭說話都嫌浪費時間，連午餐都是在田邊吃着早上從家裏帶的東西。母親有時會邊埋頭飛快的插秧邊對田邊的我說：“去讓你爹快點，不然要摸黑了。”我跑到另一邊告訴父親，只見他加快手中的速度，依然是頭也不擡地對我說：“讓你媽喝口水歇歇，這些我來就行了。”……當然，最後還是會摸黑。三個人就這樣緩緩地走回家。所有的秧都下地了之後。父親或母親幾乎每天都去看一次，有時也會一起去，這便成了父母之間最溫馨的時刻了。遠離家鄉，我時常會夢到父親攜着母親站在田邊看着金色的稻浪微笑，邊低聲談着這一年的收成的情景，儘管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

如今我不再糾結於什麼是愛，也不再懷疑父親和母親之間是否存在愛情。父親沒對母親說過一句“我愛你”，當然母親也沒對父親說過，他們之間的一切平平淡淡。但我已經明白，最深沉的愛總是無聲，最長久的情總是平淡。儘管世事繁雜，心依然，情懷依然；儘管歲月滄桑，腳步依然追求依然。這就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