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之春來草自青

你是不是總在自己的空間裏數着星星？是不是已經忘記了如何放聲地大笑？是不是覺得這個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太荒謬，而你是舉世皆醉而獨醒的人物？如果是，或許你可以去看看《自閉澄傳》。

暗夜裏，誰在陌生又熟悉的房間裏翻閱古往今來？晨風中，誰又在守着窗兒，等待黎明的甦醒？腕上的手錶又滴滴響起，呼喚或者命令着誰匍匐在命運的索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重複是這個世界的主題，守靜是這個時空的鑰匙。榮辱福禍，貧富貴賤，生老病死，不過是生命的客觀形式，永恆的是你我心靈的安定。於是習慣了誦讀一一得一，四四十六，九九八十一口訣。口訣只是對你們俗人，對我來說，那是平衡，那是敬畏，那是感謝。語言，本就是如此簡單，爲什麼人們要弄得那麼複雜？社會，和諧或衝突，都是默然存在。簡單于心，樸素於靈。不同外界接觸，便不會沾染到世間晦氣，便不會惹上寰宇污泥，便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浮沉起落。

方以澄堅守着自己的天空，在爺爺走後的日子。失落不會有了，痛苦不會有了。快樂也不必了，幸福也走吧。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虛空，不過是暫時，何必執着，何必拘泥？我有我的“黑洞”，平心靜氣，舒神怡靈。

如果沒有綺仙，以澄這位老師，這位“仙姐”，這位引領他見到郭博士的這位紅顏知己。以澄或許可以肯定就這樣終了平生。歲月悠悠，生死無有。

其實，以澄這種狀態就是真的不好嗎？人們稱其爲“自閉症”，難道不可以是所有人都太外向了嗎？就如同文中異族法師所言瘋井之故事，所有人都瘋了，唯一沒瘋的反而會被認爲是發瘋。自閉，是一種心理防禦機制。面對外面巨大的誘惑與壓力，果決選擇迴歸心靈，迴歸那一泓清泉所在。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我心已固，何需他物？外物黢黑，如墨如污。滴髒水入桶淨水，則得桶污水。此言得之。

只有爺爺懂他，可是爺爺已經老了。只有爺爺護他，可是爺爺已經走了。

會不會在某個時刻心中一陣抽搐，如刀割斧斫，欲言無語，欲哭無淚。於是沉淪在黑暗，消失在人們的視野，忘言在喧鬧的門庭。青山依舊，只是我已不是我。江流千古，只是我沒想過持久。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爲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會不會在某個時刻忘記了自己應該做什麼，茫然若失，窮途無路？所有的夢想，所有的願望都已經隨流水而去。清華池內，荷葉蒼翠。青蛙聒噪，蟲鳥言笑。只是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取鄰家種樹書。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會的，真的會的。不要以爲只有兒童纔會得自閉症，不要以爲中國有所謂黃老之學就可以解放心靈了，不要以爲歷史上的那些所謂魏晉風骨的名士們真的就那般無所顧忌。只是，只是看透了世情，看穿了世事，連“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的桃源生活也撫平不了心中的創傷，就乾脆回到心靈，回到本源。外物不染，外事不顧，外心無有，內外成空。

不用去歧視這些人，也不用去羨慕這些人。他們只是時代的烙印，只是世界的囚徒。他們已如行屍，有人能夠開啓他們的心靈，可惜開啓之後是不是就不再搭理。卻若魯迅先生之謂鐵屋子，依然痛苦，昏沉而歿，或少些許煩惱。若然叫醒，其狀益悲。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之所欲，慎施於人。叫醒他，你付得起責任嗎？

然而，然而還有然而。然而的然而，是存在的真理，可惡可恨卻也可敬可嘆的真理。

真理是樸素的，他不會因爲你的言之鑿鑿就改變什麼。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遵循一定之規。人，活着，永遠都不只是自己一個人。人，活着，就必須承擔某些責任與義務。

以澄，或者和以澄相似的人。你已經長大了，如郭博士所說，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有三部分組成：情、理、愛。對於父母兄弟有情，對於伴侶有愛，對於人生有思。是的，我們要面臨着空前的麻煩，常言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常言還道：人生來就是要受苦的，不然怎麼會哭着出生？可是我們還有情、還有愛，不能僅僅說知道人生之苦，就沉浸在這種“理”中，把所有東西都拋棄。你有兩個一直細心照顧你的傭人，其實他們早就已經是你的至親好長輩；你有一個從來就謹慎保護你的“仙姐”，還有，你與獨特而強大的能力，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你不是你的方以澄，也不僅僅是你的仙姐的以澄，你是所有需要你的方以澄。你的存在，是世界的饋贈。即使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庸庸碌碌的人，你也是上天創造的結晶。何況你還是這樣一個可謂偉大的人。你爺爺說你有佛性，佛者，度人也。能力者，助人也。

是的`，我會在某個時刻心中一陣抽搐，如刀割斧斫，欲言無語，欲哭無淚；也會在某個時刻忘記了自己應該做什麼，茫然若失，窮途無路。是的，當我們被叫醒後可能是要面臨更加難以忍受的痛苦與磨難，就像你後來終於決定奮發，你的仙姐卻離你而去。可是叫醒你的人無罪，他們只是知道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律，只是知道這個宇宙的真正由來。

知道嗎？沉溺於自己內心，本就是執着，就是掛礙。

天地蒼蒼，因爲有了觀察才如此浩茫；時空渺渺，因爲有了思考才如此妖嬈。人生本無需任何方向，因爲有了你的回味，才幻現了道阻且長。生命本來沒有任何意義，因爲有了你的介入，才充滿神奇。

春來草自青，順應自然規律，領悟人生真諦。存在或者虛無，簡單或者複製，高雅或者庸俗，平淡或者濃稠，都不過是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的體現。何須掛礙？無掛礙則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春來草自青，如果沒有仙姐們的幫助，我們自己能不能走出那個幽暗的角落？是的，角落，一個狹窄逼仄的角落就限制了你的所有，一個空洞恍惚的角落就奪取了你的一切，就是這樣一個角落，你能走出來嗎？

春來草自青，你的前途，你的命運，在等誰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