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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無殤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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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嵐昏沉,暮煙繚繞,這種瀰漫在空中的溼潤不知是有多少醉夢,卻總能遷延出我的回憶。兒時我們用耀眼的紅色絲帶做筆,用女孩身上裹着的血色肚兜做畫布,渴望勾勒出最美的浪漫,可今時悲愴的殘陽卻被籠上了一層厚厚的!菸灰。放眼望去塞北的榆樹還是那樣萌噠噠的,只是在粗糙皸裂的皮膚下似乎掩着幾層笨拙與疲憊。黃昏之後,壺口瀑布的水波涌地更洶了,水中混着黃泥騰空而下,一不留神那翻滾的漣漪竟碰到了我的眼球。於是整個天空都開始朦朧了,河水暫時隔斷了我們的視線,就像隔着一個今生…………

幻影無殤散文

也許鮮有人能夠了解90年代黃土高坡的阡陌交錯與溝壑縱橫,也就更沒有人能知道那時陝北窯洞的溫馨與剪紙藝術的含蓄。在那個物質生活及其貧乏的年代,農村大多地方是沒有柏油馬路的。上學途中,路上的綿沙大概有10來公分那麼厚,放在手中很輕,很薄,很軟,像行雲流水一般,若是再有幾個小搗蛋鬼在裏面蹦蹬幾下,那場面也許會蓋過當年的長阪坡。其實這種情景不僅只在陝北蔓延,就連八百里秦川外圍的渭北地區形勢似乎也是如出一轍。那時候我們管芫荽叫香菜,說是一種新潮,同時代的夥伴都特別喜歡這種肥美的鮮菜,若是再將這鮮嫩和尖椒亦或是韭菜一起切碎了撒上鹽,拌上用發酵完全的柿子釀出來的甜醋,那味道在那個時代真可謂是酸爽。可是總有一些與衆不同的孩子,不喜歡這充滿野性的味道,也許這個世界也是因爲他們的存在,所以才美好。我至今還記得1999年的時候有兩個這樣的孩子,他們生長在不同空間,但確是有相同的喜好,他們一個守着渭河,一個守着黃河,雖然此間隔着幾十座層巒疊嶂,卻並不能改變什麼。偏愛幽靜,討厭吃香菜卻也成了他們共懂的默契。

其實那個時候在男孩夢裏,女孩總像是一個迷人的小妖精,勾人心魂,又似一枚狀若鮮活、如臨秋水的紅葉溫淑典雅。在醉夢裏,總有那麼一瞬男孩總是呆呆的望着女孩,而時光好像被永遠定格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都顯得如此的安逸,恬靜。驀地,褶皺的油紙傘被擊穿了,一個個纖細的薄孔淺淺的顯露在微弱的熒光裏,雨點輕輕地散落在女孩身上,就彷彿整個浪漫之都的香水瓶子都被撂翻了一樣,新鮮的香水碎沫噴灑在空氣中頗有些盛氣凌人的意思,好像它要把這所有的香全部都趕進女孩那含漿膏潤的玉膚裏似的。剎那間,女孩臉上便泛起了些許的氤氳,這靦腆的粉溫色雲霞是奶油瓶裏喝了一半的鮮奶,這氤氳上頭填着兩鎖深邃的玉瞳宛如溪流邊的梨蕊那般清醇,再看瞳眸角上泛起的白色水花像敲碎了的冰糖那般透徹。在一疊落紅裏,女孩依舊像往常一樣,身上浸着清早烤好的番薯的清甜香氣,笑一次,就好像對着整個世界裂開了她那那鬆軟緋紅的內心,騰騰的暖氣不知會灌醉了多少多情的詩人,於是男孩禁不住想把她輕輕擁抱,像是深秋的一記硃砂那樣溫暖平凡的擁抱,亦或來一個倩倩的短吻,就像黎明的`紅雲偷吻了夢那樣清甜,或者是像薔薇泡泡的樸素愛情那樣恭聖的親和一番,如此也好。罷了,也許紅葉,纔是那個夢音秋色裏的最美的一枚印章吧,因爲它雖然刻黑了過去,卻也刻紅未來!

12年的時候,雖然早已是水過三秋,時過境遷,可本不相識的他們卻被謙卑的河水推到了同一個地方。他們一起在大學裏深造,每天抱着漢江菖蒲與水梅同睡,夏日的黃昏,男孩躲在珙桐的樹蔭下,看着女孩在青石圍起的駁岸邊安靜的坐下,手中捧着一本薰黃的《牡丹亭》,當她讀到“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時,明亮的眼眸裏似乎還透着些許的憂鬱。此刻請不要問我男孩是誰,也不要問我喜歡什麼花,我當然不會告訴你,我只喜歡梔子和她,的確在愛情裏人總會犯傻,甚至是極端無趣,有時會做作,還會刻意逢迎,可在我這裏生活好像永遠是那麼豐盈。蒲公英的種子可以隨時順風飛走,蒼耳也能隨意的沾到動物的皮毛上,螢火蟲把小寶寶產在蝸牛的硬殼裏,大步甲躺在含笑的葉隙中打滾,水蠟的頭被根壓脹的鼓鼓的,房頂上偶爾再長出幾株景天科的嫩黃瓦松,倒也十分稀罕。如此美麗的風景像是用映畫機搖出的畫片,又像是用玉露點出的沙畫,美的蓓蕾葳蕤,美的溫文爾雅。本想着就這樣一直保其天真,承其自然,潛心一志的享受這份禪意,可是爲了謀生,我好像還是一步步輸給了自己的膚淺。

寂寞梧桐雨,隻影嘆重重。生命好像大多時候總也是這般彳亍,冷清。但我卻從來無法參透他。於是便再也掩不住自己內心的惶恐。半夜裏我被惡夢驚醒,心緒凌亂,我不知道自己是該選擇歡暢淋漓,詩情繾綣,還是扶搖直上,平淡相欠?那晚我思量了許久,我把自己撫平了,然後將心匍匐在紙上,抒寫真情與實境,並且淺淺的觸摸着這一顆陪了我20多年的心。驀地,我聽到一句懂你,一語不離不棄,便再也蓋不住自己那潸然的幽魂,猛唑一口白酒,本想着是暖暖身子,可這原漿封壇的1949後勁着實霸道,酒過須臾,頭便疼的厲害,雖然是有些始料未及,頃刻間整個人已經狼狽不堪,但意識還算清醒,於是我把自己過去所有的記憶都清楚的過濾了一遍,再細膩的篩選出所有的溫暖的過往。一個沙漏的功夫,我彷彿已經穿插進這漫漫生旅的一些片段。我看見了曾經的邂逅相遇,風雨相依。我又看到昔日裏傷心的淚落,溫情的眷念,還看到我們曾經的思絮安靜的躺在歲月的流光裏,交織着,纏繞着。夜幕之下我們各自站在蕭瑟的丘陵上遙望,腳印作筆,歲月作紙。可無論是嘔心瀝血,還是輕描淡寫,最先感動的都是自己。白紙黑字,落筆生根,無論悲喜,只論丹青。既然我有故事,你又有酒,我便願意陪一宿,無論風行,寒露,花事淺;荷盡,葉落,雁聲遠;緒亂,漫捻,撫湘弦。只要歲月依舊那樣清簡,山河還是那般安然,時光還能回到兒時的蹣跚,我便可以躺在在雲水深處,將心事密縫,然後鑲嵌在璀璨的霓凰裏,再攜手漫卷,縈縈約踐,之後書一闕瀟灑的相思小篆,煮一壺秋,等你!我願意一路陪你,從春意到深秋再到下一個春意。如果可以,我就把這一襲薄暖,變成滿紙清歡,這該多好………

然而天涯兩岸本就蒼茫,那又何必去褻瀆曾經的甜美。一念如許,歲月不老這該是有多麼荒誕。驀地,我被殘酷的冷風趕回到現實,我看到窗外昏暗的墨雨冷冷地拍到地板上,本該心思平靜的我,卻驚擾了暮色的安寧。原本輾轉彳亍的竹葉,竟也能傾盡所有的蕭瑟來映襯這悽然的景緻。罷了,索性銜一頁時光,配一闕詩音,裹一鎖心事,抱一段花落,左手清風,右手明月,撫一曲長相思,落音無憾;記一首虞美人,落字無悔。也許世間的事總是這般乖張,也許只要劃上句號,那就是圓滿。也許苦,纔是人生;痛,纔是經歷;變,纔是命運;忍,纔是歷練;舍,纔是智慧;靜,纔是修養。

罷了,不如聽雨,這秋雨還是那般犀利的跌落着,我卻又一次趕上那雨落瀟湘的時節!不知今日她又溼了誰的眸?浸了誰的心。也許我本就不該只是去死守這那段曾經的美好而放棄未來。也許等待只會蒼老光陰,卻改變不了真情。也許對於生命而言,接納纔是最好的溫柔,無論是接納一個人的出現,還是接納一個人的從此不見。世間的情事本該如此,因爲有些事,若認真的計較起來,怕總也擔得起情深意重這幾個字。還記得在這之前,我的身體裏一直住着迄今爲止觸到的每一淌雨水,也住着冬天裏每一朵酥軟的雪兒,還住着在世間流浪過的愛人。依稀便想到那個女孩,她是我從未得到過半分迴應,卻始終未曾放下的那個女孩。大學四年裏,我依然可以清晰的記着她每一縷飄忽的清甜味道。畢業前沒有音訊的她,卻在我最孤獨的那個黃昏再現,可我還像當年一樣,依舊被她的孤傲與莊重撞疼了!!!

可這又能怎麼樣呢,也許這世間殘缺的纔是最美的,像美神維納斯那樣,亦或是林徽因和金嶽霖那樣默默相守,多好。也許我該把那一縷冤魂放逐在路上,久了便也可以散了。也許有些話就像夢一樣,說破了,就只剩下一地碎片!也許這世上本就沒有永遠凋謝的花,她只是在下一個季節裏重新轉世而已,但世人卻總是擔心無法預料下一個重生,不知道重生的花兒還是否會遇到那個最安靜的露珠。其實人生短短數十載,何必這般焦慮,往好了想到頭只是瀟湘樂語,再往壞了想到頭也不過是病樹虯枝,冷是我的冷,痛是我的痛,其實也就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