剷雪散文

雪後的天空澄澈明淨，太陽也出來了，光線輕盈柔和，給天地間增添了幾分俏麗和嫵媚。某公司老職工王姨閒坐窗前，陡生詩意，如此美好的天氣該怎樣來描繪呢，放眼望去，通向大門口的路再次進入眼底，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該條路並無人清掃，路面上只有汽車的輪跡，給人一種人跡罕至的荒涼。在陽光溫暖的撫慰下雪已經開始融化，車間房檐上正滴滴答答淌着水呢。

在農村老家，下雪了，家家戶戶都會及時地清掃門前積雪，預防行人路過時不慎滑倒，尤其是雪後的早晨，街坊鄰居爭先恐後早起，壓根不給別人”鏟過界”的機會，人家都鏟乾淨了你還沒有開工會顯得這家人都很懶。那麼這公司院內的雪該由誰來鏟呢，好像並無固定章法，對於想去剷雪的人來說誰安排都無所謂啦，王姨決定自己去掃，同事們正趁着飯後的一小時休息時間抓緊打紙牌、玩手機，如果無人響應，自己身單力孤就只掃一條小路從車間門口到公司大門口與公路相接。

竹掃帚掃過去並不徹底，車輪碾壓過的地方更是頑固，牢牢地扣緊地面，須用鐵鍬插進邊緣的縫隙去撬才行。王姨放下掃帚去車間找把鐵鍬。

車間某處四人打牌多人圍觀，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議論。“掏那閒勁幹啥，自己沒活兒幹咋的。”另一個聲音“瞎逞能，表現再好當不了領導，風格再高當不了模範，獎金更是別想。”有人接茬兒:“現在的模範不用評領導不用選，老闆家的親戚挨個兒輪。”這幫小青年讀書不行涉世不深通過熟人介紹來這裏學個技術以養家餬口，與他們計較倒像是自己沒文化沒素質，自尋煩惱。

王姨到底沒有引來一個幫手，不過令人欣慰的.是一點兒也不冷了，身上熱乎乎的，越幹越有勁。快到大門口時看見去臨街飯店的領導們班師回朝了，他們興致勃勃地邊走邊談，分別是車間主任、經理、技術員。他們嫌公司食堂的飯不好吃，去飯館點自己喜歡的，高興了還要小酌幾杯。三個人都表示驚訝“你咋在掃雪呢?”“我熱愛勞動”，她笑笑心裏說我自個樂意不行嗎。不屑的眼神輕輕飄過，過年送禮的話題就此改道移輒，聲音不高不低，距離不遠不近，正好能被她聽見。

主任說，“我負責分配工作不假，不包括這活兒，也沒有接到老闆或者老闆娘的任何相關指示。她這種做法看是無意實則有意向人們暗示我領導不力工作滯後，沒有安排人員來清理，分明是仗着老員工身份挑釁，哼。”

經理：“老弟，生這閒氣幹啥，人家出個風頭你都不願意?沉住氣，是有人指責你，還是有人說到了臉上，急啥?她都掃到大門口了別人都沒看見就你看見了啦?別人能走的路咱也能走，滑就滑着走，乾淨了就乾淨着走，這其中如果有不願讓你知道的祕密，你還要刨根問底嗎?咱沒看見啥也不知道，就算看見她私下跟老闆有一腿，咱還是個不知道，嚴於律己寬以待人還得有眼色，這才能在領導中間混啊。”

技術員：“說得好，好閒事不如賴不管，現在手機微信恁方便，網上轉賬聊天發圖片傳視頻，只要不是笨得連手機都不會使，不費啥神都能把暗度陳倉的事做得滴水不漏。”

一直看好的文化人都能如此說道，真是人心難測啊！這多少破壞了她愉快的心情，也只能當作沒聽見，舉頭三尺有神明，咱沒做虧心的事，只是鏟了個雪而已。雪鏟完後收拾傢伙，剛到車間手機響了，叫去門口拿快遞。

門衛室是閒人聚集地，經常逗留在此的是有點歲數的三個人：門衛一人，看個門喂喂狗，下班後巡視一下，看機器、房門、窗戶、燈光都關了沒有；勤雜一人，釘個木箱修個門窗，換個水龍頭等等；保潔一人，幾個辦公室裏抹桌子拖地，另外院裏有落葉了打掃一下。

王姨在門衛室走廊下的桌子上找自己的快遞時，三個人正在裏面說閒話。門衛說，“方便了她自己，這幾天路不好都是去坐公交哩人多得都擠不上，廠裏的出勤車私家車家用四座電動車她都不順路，乘不上。今天這麼一掃，明天就可以騎車上下班了。”“就是哩，怪不得這麼熱情，要不去廁所那條路她咋不掃呢，還短還好清理。”勤雜隨聲附和。

“王師傅，”保潔員無意間看到了她，示意二人暫停，“過來烤會兒火吧。”

“不啦，該上班了。”猶豫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了句，“花兒姐，不是不讓燒煤了嗎，污染空氣，查環保的來了咋辦?”

“這段沒來，冷呵呵的不烤火幹啥，燒煤球用熱水了方便。空氣是大家的，俺家裝的有空氣淨化器，甲醛，煙味，異味，粉塵，細菌，蟎蟲，pm2.5都能過濾掉，心理上生理上都是有效養護。回頭你也裝上吧。”

王姨拿着快遞打着哈哈離開，心說這些人腦子挺好使呢，雖說工資不多待遇不高，他們對生活的要求也不高，活得很開心吶。就是缺點兒什麼，缺什麼呢，大抵就是敬畏之心。

天上的太陽絢爛刺目，墨雲浮躁不安，沒有飛鳥的活躍和靈動，那天空在王姨看來怎麼看都像一塊洗不淨的抹布肆無忌憚地伸開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