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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摸死亡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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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意識裏,死亡並不是一個可怕的詞語。一直覺得死是很容易的事情,而生卻不是那麼簡單。記得以前我用“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這句話作爲我的個性簽名,很多朋友給我不少勸慰,大抵是說我對生活的態度太過消極,生活應樂觀以對。的確,生活不僅僅只是生存,活,就要活得積極,活得有責任有義務,活得有意義有價值,活得有滋有味,活得有追求有目標,活得快樂幸福,等等,不然就白活一場了。這樣看來,死就簡單多了,死亡就代表結束,一死百了,什麼都不存在了。這種想法,似乎對生過於消極,而對死卻過於積極吧,當然我並非消極避世者,只是我所有關於生和死的看法均來自一個生者的臆想罷了,因爲,之前我都沒有親密接觸過死亡。當然,我是生者,死者怎會有這一番胡言亂語。

觸摸死亡散文隨筆

一位要好的朋友生病了,平時嘻嘻哈哈的開玩笑,並未覺得什麼。突然有一天她告訴我說,醫生說她是癌症晚期,只能活五個月。她的語氣凝重,不像是開玩笑。之後一段時間就沒有她的消息,我突然就害怕起來,死亡這個詞第一次在我的意識裏是那麼明顯。之前,我都沒有接觸過我的至親、至愛、至好的親人、愛人、朋友的死亡,並沒有意識到死亡對我的可怕。可是這一次,死亡這兩個字是如此清晰的讓我看到了恐懼。我害怕,害怕朋友的永遠消失,想起和朋友一起的點點滴滴,便心痛難耐。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這便是死亡,永遠都無法再見她的音容笑貌,這一種恐懼鬱結在心底便成爲一種深沉的痛。

其實,死亡對於死者並不可怕,對生者纔是可怕的;自己的死亡並不可怕,至親至愛至好的人的死亡纔是可怕的。我對朋友說,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你去死,你來替我活着。這句話不是風涼話,也不是安慰朋友的話,而是我真實的`想法,死亡的人帶走了她的一切,留給活着的人是無盡的疼痛。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以各種方式鼓勵朋友要堅強,告訴她很多對抗癌症的例子,讓她積極樂觀些。朋友沒有任何迴應,相反的還不與我聯繫。後來通過其他方式得知,她是故意疏遠我的,因爲她知道她的生命將不久於人世,她不願意她的死亡給別人帶來更多的痛苦。再之後,我們的聯繫裏,不是我在鼓勵她,而是她在安慰我。另一位朋友罵我,你這朋友是怎麼當的,讓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來安慰你一個健康的人。的確,我這朋友還當得真不是朋友,人家還沒怎麼滴,我到先嚎起來了,讓一個將死之人來安慰一個將繼續活着的人。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卻又似在情理之中,這種不合情理恰也是我和朋友之間的真情的表達方式吧。

五一假期,單位組織出遊,由於假期不長,出遊也只安排一天,就選擇了一個附近的登山的項目。很久沒有出門,大家對於這次出遊都興致勃勃,我亦是。早晨五點出發,到達山腳下八點,不巧的是,恰逢景區下雨,不大不小,卻沒有停的跡象。“雨中登山,別有一番滋味”導遊的鼓動,大家興致不減。坐一個小時的環保車到登山口,這是一段盤山路,那個彎拐的急啊,山路十八彎,這條山路遠不止十八彎。起初,我還沒什麼感覺,越到後來越不行,感覺整個人被甩過來甩過去的,胃裏面是翻江倒海,吐了個稀里嘩啦。早晨起得早,沒胃口吃東西,喝了點水,吃了個蘋果,全吐出來了,到後來就只吐水,酸水苦水血水的往外吐,吐得直翻白眼,都快窒息了。這是我第一次暈車暈成這樣的,旁邊的同事不斷拍我後頸脖子,說,沒事的,吐完了就好了。我當時只有一種意識,快點到,快點停車,快點讓我下車。終於捱到下車了,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喝了點茶,果然就沒事了,那些暈車卻沒吐的倒是臉色慘白的緩不過來,我不禁暗自慶幸剛纔那麼不留一口水的狂吐了。

看着不少同事都已經開始登山了,我的興致馬上來了,一下就忘了暈車時的難受勁。導遊說這座山垂直高度是1612米,大概要三個小時左右,開始的時候要慢,注意保存體力。看着前面的同事那麼快速的往上跑,我便不想掉隊,也加快了腳步,把導遊的經驗之談都丟一邊去了。大概上了幾百米吧,前面的人漸漸慢了下來,我也慢了下來,而且越來越慢,我已經跟不上前面的人了,基本上是上十個臺階歇一口氣,後面的同事一個一個的超過我。我有些着急自己掉隊,可是腳不聽使喚,像灌了鉛似的邁不開。我越來越慢,直喘粗氣,再看看其他同事,也如我般的喘着氣,估計也都感覺吃力了。大概到半山腰了,一位年齡大一點的同事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對我說,登山只能靠自己,別人是幫不了你的,不怕慢只怕站。我回應他的話的力氣都沒有,看着他從我身邊經過,慢慢越來越遠。漸漸,我後面的人越來越少,前面的人也離我越來越遠。下着雨,我穿了那種便攜式的雨衣,完全不透氣,捂了一身的汗,悶熱得難受,而且雨衣裹着阻礙了我的腳步。我乾脆停下來脫了雨衣,雨滴在脖頸裏涼涼的挺舒服。可是不一會,我就一個接一個的噴嚏來了,只得再穿上雨衣。

大概已經上了三分之二的高度了,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全身無力,意識慢慢飄遠,眼前突然變黑了,心跳越來越輕,整個人也越來越輕,似乎要飄起來,然後眼睛慢慢的閉上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聲音由遠到近的傳來:姑娘,姑娘,醒醒,別睡了。我慢慢睜開眼睛,一位老伯在我眼前,我的意識慢慢恢復,我知道我剛纔是暈倒了。別睡了,起來慢慢走,再睡你就醒不了。老伯繼續說。我動了動腳,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無助的看着老伯,我快要死了,你救救我吧。老伯搖搖頭,你死不了,我也救不了你。看着老伯一步一步的走遠,一種絕望的氣息襲滿全身。我的周圍空無一人,除了沙沙的雨聲,四周靜極了,死亡的訊息掩面而來。我從包裏摸出手機,我當時的意識很是奇怪,我拿手機並未想到要去求救打110、120之類的電話,也沒有想到去打導遊或者前面同事的電話。我撥出了幾個熟悉的電話,爸爸媽媽的,妹妹的,老公的,還有朋友的,我只是想告訴他們一聲,我就要死了,算是和他們告個別吧,別的什麼也沒想到。可惜的是,沒有一個通上話的,先前的是無人接聽,後來就是無法接通,可能當時信號並不好,我並沒有意識到。沒有和任何人道別,我很是鬱悶,我總不能就這樣死了吧,至少也得告訴他們一聲啊,我當時就只是出於這麼單純的想法。手機放回包裏時,我觸到了出發前裝到包裏的麪包。我突然想起,我肯定是餓暈了的,早晨沒吃,加上暈車又吐空了,這麼長時間都沒吃東西,本身我就有低血糖的。一種生的慾望激勵着我,我迅速掏出幾塊麪包來,可是沒水喝,水早被我喝完了,麪包太乾,我吞不下去,噎了幾次,終於塞了兩塊麪包進去了。也許是麪包的作用,也許是我的心理作用,總之,我感覺我有勁了。我擡起腳,低着頭一步一步往上爬,我知道這個時候下山比上山危險,只要我堅持,就能到山頂,然後坐纜車下來,因爲山腰是沒有纜車的。

中間我又硬塞了兩塊麪包進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只有一個意念就是到山頂,腳便麻木的一步一步往上擡。漸漸能聽到聲音了,我知道離山頂不遠了。終於到山頂了,長長虛了一口氣,坐下來吃了一碗熱乎乎的麪條,那一口氣終於緩過來了,然後上索道坐纜車順利的下山了。

正如那位老伯所說,我死不了,他也救不了我,只能我自己救自己。這一次有驚無險的登山經歷讓我第一次觸摸了一下死亡,雖然算不上死過一回,卻讓我真實的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面對死亡,也許我真的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並不是我有多麼崇高或者偉大,而是在我的意識裏並未建立起對死亡的恐懼感,我只是因爲沒有和我的親人愛人朋友道別而不能讓自己死去,這樣簡單的理由來給自己求生的慾望。事後,我和愛人以及朋友提起此次經歷時,他們都嚇得半死,而我也是有些後怕的。是的,他們害怕我的死亡,正如我害怕他們的離去一樣,或許我們對死亡的恐懼都是來自對他人的關心和愛,我們不是害怕自己的死亡,是害怕他人的死亡,是害怕自己的死亡給他人帶來的苦痛和煎熬,那種害怕其實就是人間的至寶——愛。我們都不只是爲自己活着,生下來就要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