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盡帶黃金果的散文

中國花卉園藝雜誌的編輯囑我打探元宵花卉的行情，便趁着雙休日去了城西花鳥市場。步入那葳蕤如春的綠色世界，眼前頓覺一亮，滿目綠葉繁花之中，一串串綴滿枝頭的果子金黃澄靚，煞是奪目，好一派滿城盡帶黃金果的景象！當然，這城不是宏偉氣派的城池，只是個規模有限的市場而已。

第一次邂逅這奇特的果子，是在十幾年前。那時候妻尚未成爲我妻，權且稱她吧。聽說花圃裏有辦南方花卉展，爲了製造浪漫，遂約了她去觀賞。在那個霧氣騰騰的玻璃暖房裏，我驚訝地見到了這種滑稽又可愛的果子，披着細膩高貴的金黃色澤，密匝匝地聚集在枝條上，圓嘟嘟的果實末端，匪夷所思地生出五個突出，像五個胖胖的手指。果實下的牌子上標着它的名字：五代同堂。

這麼富有想象力的果實，讓我對愛不釋手這個成語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受。我瞥了瞥牌子上“禁止觸摸”的警告，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在一個果子的突起上輕撫了一下，光滑細膩的手感，就像廣告中形容巧克力的絲般感受，妙極了！

這種迷人的手感令我中了符咒，情不自禁地反覆輕揉撫捏而久久不忍放手。正陶醉間，忽感有人在拽我，驚醒，回首，見她拉着我的衣襟，臉上早已羞得通紅。急瞧四周，沒什麼管理人員啊，倒是有倆參觀者，正眼光尷尬地偷望我。

那天直到走出那個暖洋洋的玻璃房，我還在納悶：剛纔的舉動雖然暴露了我的文明素質尚待提高，可也不至於讓她羞成這般模樣吧？而她還在態度曖昧地朝我看下看下，弄得我心裏惶惶的。

呃，你有沒發現，剛纔那果實突起的地方像什麼？她囁嚅許久，終於開口問我。

她這一問，我又猛然醍醐灌頂了：像乳頭唄！天吶，那我剛纔的舉動不是很傷大雅了？難怪她那麼害羞，這下我只有搔着後腦勺乾笑的份兒了。

因爲這次洋相，我反到起了興致。一回家便四處查找資料，想弄清這害我大丟面子的物什到底是啥來頭。這一查，我又情不自禁笑出聲來。原來，這種原產於美洲熱帶地區，與番茄有着相當親密關係的果子，正宗學名就是叫乳茄的。只是我自己無知，這才鬧出了那種洋相來。據說它還有消炎鎮痛、散瘀消腫的功效，可以主治心胃氣痛等病症的。

若干年後，我去廣州看望一位朋友，臨到他家門口才想起手中居然空空如也，便蹩進街邊一水果攤。在琳琅滿目的水果中，我驚喜地發現了乳茄的身影，這果子在攤主的口中成了“娃娃果”。想到朋友老犯胃病，便毫不猶豫地挑了滿滿一籃。

朋友聽說這果可治心胃氣痛，當下取來享用。才咬一口，竟吐將出來。什麼味道啊，這麼澀口！他皺着眉頭喃喃道。那時的`我也真蠢得夠可以的，居然還以爲這是果實尚未成熟所致，想當然地建議弄點白糖蘸着吃。因爲記得小時候就是經常蘸白糖吃番茄的。

結果，那天晚上我接到了朋友的電話，他有氣無力地責備，你這傢伙，給我吃的什麼毒果啊，害得我頭暈腦脹，噁心嘔吐！臊得我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鑽。

如今當然是再不會犯當年那種低級錯誤了，現在大家都知道這乳茄是專門用來觀賞的，再狡詐的奸商也無法拿它來欺瞞羣衆了。

其實乳茄根本不屑於犧牲自己的肉體去討好人類的嘴巴，單單憑了它那身金黃高貴的外衣和奇特有趣的造型，就輕鬆贏得了無數的溢美之詞，什麼“五指登科”、“五子拜壽”、“金玉滿堂”、“黃金果”、“開心果”……，簡直就是富貴吉祥的代言人了。

於是趁着人們祈求新年富貴吉祥之際，天生麗質的乳茄們便紛紛涌出市場，涌向星級賓館的大堂、涌向千家萬戶的廳堂……

看來，乳茄們是不會心甘情願只在花卉市場裏獨領風騷的，滿城盡帶黃金果纔是它們奮鬥的目標，當然，這回的城不是花鳥城，而是整座人類的城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