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媽媽講那古老的故事散文

今年，我回國與親友們團聚。哥哥姐姐們商議，趁媽媽身體健康，大家一起陪同老媽媽去遊覽祖國的名山勝水，媽媽也欣然同意。芳菲四月，我們全家十多個人便風塵僕僕地如期出行。

綠皮火車如遊蛇般穿梭於川、陝地界的莽莽羣山中，直奔祖國的北方而去。

夜幕降臨，“哐當哐當”的火車聲催人入眠，各位親人們紛紛“審美疲勞”而入睡去了。當火車顛簸着，每到一個小站，就會突然來一個緊急剎車，猝不及防，幾乎就要把睡在上鋪的人摔了下來；一個小站到了，上、下旅客時也會給安靜的車廂帶來一陣小小的騷亂與嘈雜聲。哥哥姐姐們大都是上了歲數的人，怎經得起這般折騰。沒過多久，大家都笑嘻嘻地來到我和母親、大姐、五姐所在的車廂裏。媽媽見一羣兒女來了，急忙坐起身，笑臉相迎。大家緊挨着坐下，甚是歡欣。這是我家兄弟姐妹長這麼大第一次集體遠行，又有年屆八旬的媽媽相陪，親情濃濃，其樂融融。

關了房門，大家壓低嗓音，暢所欲言。不知是誰提議讓媽媽講那過去的老故事。媽媽接到任務後很是開心，她端坐身子，凝神聚氣，一個好聽的民間故事便從她的嘴裏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

媽媽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戶人家生了四個女兒，每個女兒都漂亮、聰明。龍宮裏的海龍王知道了這件事，就託了蜜蜂爲他做媒，他想娶其中的一個當妻子。

蜜蜂很樂意，也很負責，它飛了幾天幾夜，終於找到了那戶人家。見到了那家的大姐，蜜蜂飛舞着對她唱起了歌：“嗡嗡嗡，嗡嗡嗡，謝家大哥給你做個媒，牛駝胭脂馬駝粉，綾羅綢緞一大捆，問你小姐肯不肯？”大姐正在梳頭，她看了看蜜蜂一眼，很不耐煩地回答：“不肯不肯。”蜜蜂又飛到了二姐的身邊，對她唱起了歌：“嗡嗡嗡，嗡嗡嗡，謝家大哥給你做個媒，牛駝胭脂馬駝粉，綾羅綢緞一大捆，問你小姐肯不肯？”二姐正在繡花，她大聲地罵道：“哪裏來的野蜂子，還不快飛走，看我用針錐死你，不肯不肯。”蜜蜂又飛到了三姐的身邊，對她唱了起來：“嗡嗡嗡，嗡嗡嗡，謝家大哥給你做個媒，牛駝胭脂馬駝粉，綾羅綢緞一大捆，問你小姐肯不肯？”三姐正在掃地，她生氣地說：“看我一掃把跟你打起來，不肯不肯。”蜜蜂只好飛到了四姐的身邊，還是唱起了同樣的歌：“嗡嗡嗡，嗡嗡嗡，謝家大哥給你做個媒，牛駝胭脂馬駝粉，綾羅綢緞一大捆，問你小姐肯不肯？”四姐正在澆花，她爽快地回答蜜蜂：“肯，肯，肯。”

過了幾天，海龍王派人敲鑼打鼓地接人來了，四姐哭着離開了爹孃和姐姐們。當她們分別時，娘問她：“女兒啊，你嫁到哪裏去了，娘怎麼知道啊？娘想要來看你時，又怎麼找得到你啊？”四姐回答：“娘，你給我一袋油菜籽，我邊走邊撒，等到明年，油菜花開了，你就順着它找到女兒了。”

果然，第二年，娘想女兒了，就順着一路的油菜花去見四姐。當她走到一個大海邊，油菜花就沒有了，娘正在着急，忽然大海里現出了一條直通龍宮的路，娘順着這條路，進了龍宮。

蝦兵蟹將們急忙跑去報告四姐，四姐在屋子裏對娘唱道：“媽呀媽，莫忙嘟，等我把綾羅綢緞穿起嘟。”娘見到了女兒，很是開心，剛要坐下，四姐又唱道：“媽呀媽，莫忙嘟，等我把金板凳銀板凳搬來嘟。”吃飯時，娘正要動筷，四姐又對娘唱了起來：“媽呀媽，莫忙嘟，等我把金碗銀碗擺起嘟。”娘看到了龍宮裏那樣富有，自己的女兒和龍王又很恩愛，她高興地回去了。回去後，娘把看到的一切全都告訴了其他的女兒們，感嘆地說：“四姐真是享福啊，那龍宮裏牛馱胭脂馬馱粉的.，要什麼，有什麼！”

二姐聽娘這麼一講，吵嚷着叫娘給她帶路，她要去妹妹家裏玩。二姐真的去了四姐家。四姐見二姐來了，很開心，兩姊妹有說不完的話，四姐留二姐在她家裏多住幾天。

沒想到，二姐心腸歹毒，她見四姐過得這樣好，她要取代四姐。有一天，她對四姐說：“妹妹我們衣服換着穿，再去井邊照一照，看哪個好看。”四姐哪裏曉得姐姐的壞心腸，兩姊妹剛換好衣服，等四姐一走到井邊，二姐一下子就把她推到水井裏去了。隨後，四姐變成了一隻鳥兒從井裏飛了出來。

二姐變成了四姐生活在龍宮裏。因爲兩姊妹長得像，龍王也沒有發現。二姐早晨起來梳頭，怎麼也找不到梳子，她叫龍王幫她找，龍王奇怪地問她：“你天天用着的梳子怎麼會找不到呀？”這時候，四姐變成的鳥兒飛了過來，它圍着二姐不停地叫罵：“眼死囉，羞死囉，姐姐配妹夫囉；眼死囉，羞死囉，姐姐配妹夫囉……”.二姐非常憤怒，她拿起一把鏡子，將那隻鳥兒打死了。

到了晚上，四姐給龍王託了一個夢，講給龍王聽她的遭遇。龍王不信，四姐說，你到水井裏看看就知道了。結果，龍王在水井裏找到了四姐的屍體，二姐受到了應該受到的懲罰。

媽媽的故事講完了，我們都屏住呼吸，各自在思索着什麼。我們想不到，這個久違了的故事老媽媽講起來還是那麼記憶猶新，我們聽起來也還是那麼耳熟能詳、生動有趣。我追問媽媽：“這個故事叫什麼名字呢？”媽媽有些難爲情地笑了笑，回答我：“我也不曉得叫啥子名字。”

從小，媽媽翻來覆去給我們講的就是這幾個民間故事：《牛郎織女》、《白蛇傳》、《梁山伯與祝英臺》、《孟姜女》，的確，只有這個故事，沒有標題。我想，雖然它沒有響亮的標題，但它的主題很鮮明、寓意很深刻，那就是：做人要向四姐學習，光明磊落、安分守己；不要學二姐心術不正，奪人愛情和財富。

綠皮火車載着我們緩緩前行，古老而智慧的民間故事迴盪在神州大地，啓迪着我們一代一代怎樣做人。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