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的話匣子散文

玉和我同齡。她是我當姑娘時的玩伴，更是鄰居。結婚後，她遠嫁他鄉，我們見面的次數便少了。三年前，我在孃家看見她時，她是瘦骨嶙峋，一副未老先衰的憔悴模樣，她的操勞和滄桑，着着實實讓我心疼了好幾天。近日，再一次遇見她時，只見她，細皮嫩肉、淡妝濃抹、綽約多姿，我十分驚訝地問她：玉，是不是有什麼美容祕訣？她神祕地笑笑，在我的再三追問之下，她的話匣子終於打開了：“本來嘛！古人云：家醜不可外揚。但是，念在你我很要好的份上，我還是老實對你說了吧，也許對你會有些好處。”梅玉停頓了一會兒，接着說：“也許，是我看不慣老公做事拖拖拉拉的態度，以至於常常越俎代庖，把老公給寵壞了吧！也許，是我說一不二，萬事常由我一錘定音的“霸氣”，使老公望而生畏了吧！老公雖是一介農夫，但對農事卻是十分的冷淡。因此，多年來，“生產隊長”這一光榮而神聖的職業，就一直由我擔任着，久而久之，老公就成了‘甩手丈夫’，田裏、地裏的樁樁件件農事、農活，都由我來獨自完成。

兩年前的一個早晨，我揹着笨重的噴霧器，氣喘吁吁、步履踉蹌地在責任地裏噴灑農藥，路上，遇到了扛着鋤頭正放田水的呂伯，他問我，你老公呢？在家裏。他似信非信，那怎麼要你來,,,,,,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突然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想想，在三十多年前，那個總喜歡依偎在母親身邊的我，在父母兄長的眼裏，是一個纖纖柔柔，弱不禁風且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既不會割草、砍柴，也不會種田、割稻，只能像閨閣千金一樣，整天呆在家裏，或粉面含羞地臨窗飛針走線、描龍繡鳳，或低眉順眼把一團團五彩繽紛的毛線，織成一件件奼紫嫣紅的毛衣，再多也只能幫助父母洗洗碗，燒燒飯…..

彈指一揮間，我踏進了‘婚姻的殿堂，嫁作了人婦，曾幾何時，歲月的艱辛，生兒育女的重擔，生存的`壓力，使我的生活內容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從彈奏鍋碗瓢盆交響曲，到操心柴米油鹽醬醋茶，到從事農事勞作，再到相夫教子，我都費心費力、事必親恭。年復一年，終於，我和許許多多普通的農村婦女一樣，在日復一日的辛勤操勞中，在滄桑的歲月的煎熬中裏，青春的紅顏漸漸地消逝在平凡的生活裏。我的手指變粗了，漸漸地手上又有了老繭了，白白的臉蛋變黑了，變憔悴了，一個曾經青春靚麗，陽光燦爛的少女變成了甘爲五斗米折腰的山野村婦。

原以爲，這樣默默無聞、無怨無悔會地付出，該是個名副其實的賢妻良母，老公肯定會更加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勞作，可誰知，事與願違，面對我整日忙忙碌碌、疲憊不堪的身影，老公不但不聞不問袖手旁觀，反而把一些繁重的體力勞動全部都推給了我。

他清閒了，變成了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他瀟灑了，今天跑東家打牌，明天又往西家堆轉頭（指搓麻將），回家來，皮鞋一甩，雙腳往茶几上面一擱，不是看電視，就是玩電腦，不管我忙得天昏地暗，他都作不聞不問，作袖手旁觀狀。而我，更操心了，變得更加忙碌了。每天，我走出門外，不是鋤頭、鐮刀、糞桶、便是噴霧器、茶籮、扁擔，回家來還要忙着燒飯、洗衣、做着忙不完的家務活。我的肩膀上承載着不堪重負的生活的重壓。

我偶爾嘮叨幾句，他便會不耐煩，和我大吵大鬧，我常常昂天長嘆，這種不平等的苦日子，什麼時候纔會到頭呀！驀然回首，這些年來，自己所走過的生活歷程，我不由得滿懷委屈，傷心悲苦之情難以言表。好在，幾句不經意的對話，如醍醐灌頂驚醒了我這個沉睡了多年的夢中。想想呀，誰不會享受輕鬆安逸的生活，誰又願意過吃苦耐勞、汗流浹背的日子，誰又願意做一個素面朝天的黃臉婆，可養家餬口的生活重擔，又不得不使我繼續埋頭苦幹。

於是，我狠狠心腸，我暗暗地對自己說，我一定要改變自己的命運。經過深思熟慮，我首先從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性和行爲習慣上開始。

從此後，我也開始變了，老公出去打牌、搓麻將，我也跟着他一塊兒走，老公回來，我才姍姍來遲跟着回家；老公回家玩電腦，我就看電視，他看電視，我就玩電腦；他催我燒飯，我就當做耳邊風，他餓急了，朝我吼，朝我叫，我就拿眼睛瞪他：你自己不是也有一雙手嗎？想吃，就一起動手。有時候我自己肚子實在熬不住了，我悄悄出去買一點東西吃；地裏的莊稼活，他不動手，我也不做，別人對我說，你家地裏的草，有一人多高了，你家茶園裏的茶園快被蟲子咬光了，要如以往，我肯定會迫不及待地去做。但是，這一次，我一再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心慈手軟，千萬不要半途而廢，老公急，實際上，我也急，但是，我盡力強迫自己要忍住，就當做若無其事的樣子，整天優哉遊哉出去玩，老公和我吵，我生氣了，就自己一個人出去打工了。一個月後，在老公的再三催促下，我回家了一趟，忽然發現，無論是家裏還是地裏，老公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自此後，我就一直在外面打工，老公在管理好莊稼活的同時，還把家裏搞得窗明几淨，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再也不需要我爲之費心費力了。”

聽罷朋友的敘述，我久久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的話，猶如金玉良言，使我猛然驚醒。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呀！好夫妻應該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好夫妻應該相敬如賓、舉案齊眉。身爲女人，不要把全部的愛奉獻給別人，而唯獨沒有留一份給自己，睿智的女人，會把十分的愛，留幾分給自己。女人不僅要愛家人、愛父母，愛親人，更要愛着自己。愛，就是給自己留一個生活的、心靈的空間；愛就是適時放手，凡事不可大包大攬，適度地表現自弱，保持自我，愛，就是留一點縫隙給老公，讓老公和自己同甘共苦、並肩作戰，一起去品嚐生活的酸甜苦辣，一起去迎接人生路途中的風風雨雨，這纔是一個聰明女人再明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