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徐行大綱

冬日午後，懶洋洋的暖意就那麼被毫不慳吝地擲了一地，泛起金色的漣漪。

刀光劍影，箭矢漫天，貪婪地嗅着空氣中肆無忌憚蔓延着的誘人血腥，一聲令下，奮不顧身地衝殺。漸染了一襲戰袍的血滴，閃耀着紅色的榮譽。鋒芒畢露，彰顯雄姿。然而沉悶一響，“咚”，壯麗的畫面瞬間崩塌，碎了一地。

夢醒，輕撫額頭，微疼。滿滿地打了個呵欠，慵懶地，像一隻睡過安穩午覺的貓咪，起身做着舒展運動，麻木的四肢方纔活絡了起來。桌上的書被壓得皺巴巴的，兀自納悶，怎麼就睡着了？感到頭重腳輕，望着鏡中那“桀驁不馴”的頭髮，不自覺地想到了“良禽擇木而棲”。“鳥窩可比這齊整多了”，撇嘴一笑，“真是麻煩。”彷彿在和頭髮打情罵俏，邊說邊出了門，胡亂找了家理髮店。“越短越好。”便沒了下文。理髮師微微發怔，本想勸他，天冷，沒必要剪那麼短。見他微閉了雙眼，沒甚搭訕的意思，便也未開口。要不是學校不允許，很不得剃光。低聲道：“真是麻煩。”又想到那個夢，莫名戰慄。雖說不想當將領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自己的確只想安安分分地做個小卒，若回到那種戰爭年代……。又想多了！隨即晃了晃腦袋，止住思潮。“別動。”理髮師顯然被這突兀的“大動作”驚到了。對了！睡着之前在想什麼？只在心中自問自答。分班問題，沒錯，就是這個。雖說現在考慮這個有些操之過急，畢竟離升高二還有一段日子，但自己的本意只是速想速決，不想以後有所羈絆，扭扭捏捏的。“咔嚓咔嚓”清脆的剪子聲於耳畔斷續響着，多麼乾淨利落！好！就選那個!又是內心獨白。頓時輕鬆許多，彷彿做決定的不是自己，而是理髮師手裏的剪子，於是感激之情驟然心生。出了門，已是黃昏，夕陽收斂着屬於自己的`財富。

臨近期末，空氣中比往常更添了一絲緊張。對於成績，自己永遠不溫不火，順其自然就安好。“人間有味是清歡。”他總說。於是每每公告欄貼出了什麼名次排行，他只是從靠後找起。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喲，比自己想的要好麼！憑添一份驚喜。於是轉身走掉了，把那些風雲人物，前多少多少名華麗麗地忽視。以致別人大加議論年級中的佼佼者，他仍是漠然，因爲他壓根不知那是誰！不知是不是上天爲了驅散他身上的“傻氣”，此次期末，是他完成了一個完美的戰略大反攻。然而沒有喜形於色，既然都到了這個高度，爲何不再往上？望着公告欄，黑色的眸子愈發深邃。自此，他便乘上了雲霄飛車的上等座位，對於此驚險，他是體會得最淋漓盡致的。高峯與低谷，喜憂摻半。物極必反，且反得徹底，反之至極。如此循環往復，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麻木。

時間如插上了翅膀，忙忙碌碌，高三，高中生涯的快車道，稍有停歇，就會被後來者撞得支離破碎。汲汲且慼慼，他只是一味地跟着別人的步伐，超啊，趕啊，沒有成就感，只是擔憂着，患得患失，終於身心俱疲。彷徨不安，眼前彷彿被遮了一層翳，迷茫、迷惘。猶如被拉進了一個漩渦，就要被吞噬，無力掙扎。他開始懷當初的那份淡然，或許，最初的纔是最真的。

初三冬日，步於校園，吮一口熱騰騰的奶茶，隨着心的律動，暫緩了腳步。“呼”地一聲長嘆，鏡片上水汽氤氳。他微皺了眉，看不清前方的路。水汽散去，道路卻愈發明晰。於是嘴角微揚：“何妨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