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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讀後感:《夢的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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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一個自殺者來展示一下絕望的分量了。”

初三讀後感:《夢的解析》

1、結局

對於茨威格,我想大家應該並不陌生。因爲在初中的時候,我們就學過茨威格的那個《人類羣星閃耀時》。如果我沒記錯,課本選錄的是《奪取南極的鬥爭》那一篇,講的好像是探險家斯科特的故事。

當時就覺得那個叫斯科特的傢伙好可憐,不僅沒成功,到頭來還凍死在那裏了——凜冽的寒風,一望無際的病原,吃的油都被凍住,寫遺書的力氣也消散在無盡的冰屑中。現在想想,那才真是叫做“厚重的絕望感”。

可憐歸可憐,但是當時的我有一個疑問,爲什麼要專門介紹一個失敗者呢?

後來,直到系統地看了看茨威格的小說,才明白爲什麼茨威格要這麼寫。茨威格,怎麼說呢,用遊戲界常用的話,可以算得上是一個BE(BadEnd壞結局)熱愛者了。縱觀茨威格的小說,無論是早年《同情的罪》(講的是一個傲嬌女倒貼的故事),《家庭教師》(一個傷心的故事)還是《蠱》(好像又譯作《熱帶癲狂病患者》),亦或是大家都熟悉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好像一開始就說,我們的孩子死了……),等等,似乎很少有讓大家都高興的HE(HappyEnd好結局)。相反的,他給我們展示的,都是一些慘敗的,悲劇性的,最後甚至是有點瘋狂的(“大家一起去死吧”一類難聽的話,等等)結局。

當然了,如果只用好和壞來界定,似乎又有點太膚淺了。其實,除了好結局和壞結局以外,還有另一種所謂的TE(TrueEnd真結局),即,將劇情中的一些隱藏內容揭露出來的情節。

在真結局裏,作者通過某種手段:要麼是追加一些新內容,要麼是在之前一些小細節上牽強附會,等等。將好人變成了壞人,壞人變成了好人,美好成爲了騙局,而悲慘和黑暗纔是永恆的真實,一類的東西。似乎爲了刻意徹底顛倒我們之前的認知,而追求某種讓人大跌眼鏡的效果。

另外,似乎正面變成負面,總是要比負面變爲正面更有衝擊力。

因此,人們總是開玩笑說,壞結局再壞上一百倍,就是所謂的真結局了。真結局總是給我們揭露出什麼東西,但是,揭露出來的祕密,並不會讓我們恍然大悟。因爲這個揭露的過程本身,並不像偵探小說那樣,有某種嚴密的邏輯過程,追求某種信服感;這種揭祕追求的其實是某種*性,解構性,破壞性。

綜上,使得這些真結局,更多的是讓我們感覺到心痛,不安,甚至是絕望。

那麼從嚴格上來講,茨威格小說,更有某種“真結局”的傾向——幹說無用,下面就以《一個女人的二十四小時》爲例,用遊戲裏的手法,來詳細解釋一下幾個結局的區別:

如果整個故事,在女主角送走男青年之後就結束的話,那麼,整個故事就變成了:一箇中年婦女,懷着一顆母親般的同情心腸,用自己無私的愛使一位浪子回頭的故事。很顯然,這是一個好結局,而這個故事,也是個有教育意義的好故事。

而如果女主角選擇跟男青年私奔(茨威格並沒有這麼寫,我們只是設想一下),那麼這個故事就變成了,一箇中年婦女在挽救以爲浪蕩子的過程中,重新點燃了自己早已熄滅的愛情之火,梅開二度。雖然二者的年齡和身份差距,總有點不倫之戀的味道,但是,只要愛情的願望得以達成,還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然後,茨威格在這兩者的基礎上,加上了一個真結局:女主角發現,自己其實被那個男青年欺騙了,男青年到頭來還是拿着錢去爛賭,而女主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於是,所有的一切無非都是泡沫幻影——無論是女主苦口婆心的勸導,還是男青年在教堂裏虔誠的起誓(這裏插一句:越是長大,就越是發現,類似於“我以後一定會……”一類的話,78。99%都是騙人的),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虛無,唯有賭博的熱情永垂不朽。

於是,小說不再是一個普通的教育小說,也不再是情節爛俗,略帶俄狄浦斯情節的愛情小說。對美好表象的揭露,深層精神的揭露,這就是最典型的茨威格風格。

當然了,茨威格畢竟是大師,設立真結局的目的,並不一單單是爲了“震你一下”。情節的合理性,深層的意蘊,也是需要考慮在內的。小說中很明顯地說明了,女主角,一個喪偶的中年女性,對那位嗜賭如命的男青年抱有明顯的愛意,而且還發生了關係。我們不禁會想,既然男青年的種種行爲,不過是滿足自己賭博熱情的掩飾,那女主角的行爲又算什麼呢?

在結尾,親切的茨威格也許是怕我們想的太少,明確地表明,既然男青年用虛僞的騙局隱瞞了自己的賭博慾望,那麼女主角也同樣的,在同情和關切的接口下,隱藏的是自己無盡的情慾。也許這麼說有點過分了,相比女主角的動機一定是好的吧?但是,其行爲摻雜了情慾動機這個事實,是絕對無法迴避的。

所以,茨威格讓女主對自己的行爲感到了無盡的痛苦和自責。在她傷心欲絕回到家裏的時候,兒子親切地擁抱她,而她則認爲“自己是如此的污穢不堪,以至於沒有資格接受家人對她的愛意”。按道理來說,女主角已經喪偶多年,無所謂忠貞與否(但就外國環境而言),而且風流韻事什麼的,在當時的歐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女主角卻表現出了極大的自責。也許她所自責的,並非是慾望本身,而是把慾望掩蓋在冠冕堂皇理由之下,一種無意識的虛僞的行爲。

主旨因此變爲:“一切皆可是虛假,唯有慾望永恆真實”——一個很有心理分析意味的命題。

茨威格本人和弗洛伊德關係很好,而且也是一個正統的精神分析學信徒。而這,似乎也是茨威格熱衷於沉重“真結局”的原因。

心理分析學最重要的概念,便是意識和潛意識。其實,這兩個概念,在我看來,是“外在”和“內心”,這對矛盾對立發展而來的。人類爲了生存和發展,尤其是在如今的社會裏,表裏不一,或者換一種好聽的說法,剋制,是一種必備的生存技能。這個世界資源有限,而人口有日益增加,因此並不是所有人的願望都能夠得到滿足,所以,壓抑和忍耐,已經和呼吸心跳一樣,逐漸地成爲了不自覺的行爲。

一個人真正的願望究竟是什麼呢?我們只能從外在的效果來判斷,卻永遠都無從得知其真實的想法。而想法和行爲之間的關係,取決於我們每個人頭腦裏自己的編碼系統(例如,弗洛伊德認爲,同樣的強迫行爲,同樣的夢境意象,我們雖然可以總結出某種大的共同點,但是具體的內容,是因個體而異的,它們和個人的經驗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因此,當某一天,這個編碼系統被破解,真相大白的時候,我們總會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答案。

(舉一個伊藤潤二的恐怖漫畫爲例:鎮上住着一個年輕人,每天都給人分發自己製作的人偶,說是傳遞給大家幸福和快樂。而實際上,這些人偶都是他父親的形象。他的父親生前受過某種詛咒,靈魂不能安息,因此年輕人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將詛咒分散給鎮上的所有人。這也就是爲什麼,那些人偶的樣子令人感到如此不安,毛骨悚然。用日語講,就是:不気味の人形)

所以說,並非是茨威格本人故意要追求一種*性的“真結局”。其實,真正的“真結局”大師,應該是歐亨利。之所以茨威格的小說,有某種“真結局”的感覺,更多是因爲,他首先已經認定,要深入人的心理深處去寫作。而當我們透過表面,掀開一層層遮蓋的帷幕,自然會發現一些,出乎我們意料的東西了。

就像茨威格《同情的罪》裏寫的,我們都像主人公一樣,以爲一切都被隱藏了,一切都被遺忘了,甚至已經流入我們潛意識的幽幽忘川之中,被時間的塵埃所覆蓋了。但是,那位知曉我們一切罪孽的倔強醫生,卻牽着他的盲妻子,突然出現在了面前。這是一種不安感,我們感到悲傷,感到一切被顛倒,感到,自己應該立刻逃離這裏。

另外,既然提到了歐亨利,有人可能會問,歐亨利的小說,雖然也帶有所謂的“真結局”傾向,但並不是所有的結局都是悲慘的呀?但是茨威格的小說,結局爲什麼都那麼壞呢?其實這個問題,我們可以用弗洛伊德的一句話來解釋:

“每個母親都知道,孩子之間的遊戲雖然快樂,但卻無一不是在哭泣和紛爭中結束。”

——《夢的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