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梳含香

家中曾有一把梳子，梳齒很尖，細細密密的，像一排矮矮的衛兵指尖拔過去，一串很好聽的聲音。
　　 那是淺褐色的梳子，隱約能看見樹的年輪，摸上去卻不糙手，很光滑。媽媽買回來時很歡喜，據說是檀木梳子，不用嗅，就能聞到一縷沁人的香味兒。那時，大家都喜歡用這梳子，頭髮上似乎也能染上些許餘味。
　　 好景不長，沒個把月，香昧隨着日子淡去了。爸爸說，那是用香水泡出來的，時間一久就不行。聲音依然是當初玩起梳齒時那般悅耳，但大夥兒都在心裏把它遺棄在某個角落裏，任灰塵越積越高，也懶得管它。
　　 偶爾餚到一本書上說，檀的香味不濃，很淡很淡。想想也是，那是無香中的香，或許只有有心的人才聞得着。
　　 那是真正的香呵。
　　 年齡增長，原本喜歡百合的，也漸漸好上了檀這種穩重的花木。檀樹常青，壽命久，香味淺，卻守得住時間。從前的同學假期裏來家住，一進門就說聞不到香水百合真可惜。我笑笑。住的時間久了，他走時說，你這兒有說不出來的雅香，挺讓人回味的。我又笑笑，指指院子裏的綠木，他恍然大悟，原來是檀木，怪不得，知道你爲什麼不養百合花了，這纔是真正可以品味的東西。
　　 記憶裏，許多味道都淡了，一段檀香還在袖中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