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肚與魚頭大綱

鄉村的早晨，空氣中夾雜着一絲泥土的香味。煙囪裏飄出的一縷縷炊煙與這似有似無的泥土味混合在一起，便釀成了我對您的思念。

兒時的記憶：模糊的身影，淡淡的煙味，呵斥的聲音。便是我現在對您的全部記憶。但是您做的一件事，我深深得烙在了心底。

記得小時候的我，特別喜歡吃魚。但是因爲去集市買一條魚得走兩三個小時的'原因，懂事的我從不會纏着向您要。但鄰居的小孩端着魚肉，走進我家院子裏時，我便會流露出羨慕的眼神。您在我背後嘆了口氣便走了！當鄰居的小孩津津有味地吃起來時，我忍不住吞起了口水，您走到我面前狠狠地拍拍我的屁股說：“進去！別那麼沒出息！”我哭着跑進了房間裏。身後傳來一聲聲嘲笑，我趴在長湖上，咬着牙說不吃！但那只是一時的賭氣。

第二天早晨，天還沒亮，睡意朦朧的我，便聽見一聲窸窣的聲音。還以爲是老鼠，便沒在意，繼續矇頭大睡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再一次被喧譁聲吵醒之後，我連忙起牀。卻被那一幕給震驚了：您滿臉汗水，衣服被露水打溼，鞋子已髒得不成樣子，手裏提着一條我昨天還發誓不說不吃的鯉魚。我吃驚的問：“您……這是從哪弄來的魚？”您神祕地笑了笑，沒有回答我的話。後來我才從別人口中得知，那是您翻過幾座山，在一個漁人家打來的。怪不得我發現您的衣服上有幾個酷似被樹枝劃破的洞。

當香噴噴的大鯉魚被端上飯桌時，我全然忘記了您。正當要動筷時，您走到了我身邊嚴肅地說：“千萬不可以吃魚頭，要不然你的頭便會變成像魚那樣！”我以前從來沒聽過這個事情，便疑神疑鬼的認爲，是不是魚頭最好吃了，您想“獨吞”才編出這樣一個謊言。但是從您的眼神裏告訴我這似乎是真的，而且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樣。

您把魚肚上最嫩最滑的肉夾給了我，然後自己再慢慢地把那個魚頭夾去，仔細地把裏面的魚刺挑出來，然後細細地咀嚼了起來。我疑似您的那一塊纔是真正的美味之地，但又怕真會長出像魚一樣的頭，便不敢再問。但是又很疑惑爲什麼大人吃了便不會“變形”呢？從那以後，每逢過年過節，飯桌上都會有一盤魚。但是那魚頭總不會屬於我，不是被這個夾去就是被那個夾去。

似乎吃魚肚，已經吃膩了，想換個地方吃。

那次，您不知又從哪裏弄回一條魚，當端上飯桌時，我就迅速地把魚頭夾走了，還沒等您反應過來，我就把它送進了嘴裏。可是吃到一半時，我才發現刺多肉少且不好吃！這時，我才明白您編那個謊言的良苦用心！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您得了一種名叫“胃潰瘍”的病，疼起來時，直在地上打滾。可是因爲省錢也就頂多吃幾片胃藥。終於，您支撐不住了，去了醫院檢查。後來才知道，因爲治療不及時，已經開始病變，轉化成了胃癌。從此，您臉上的笑容漸漸少了，飯桌上也不給我講故事，還時常拿我來出氣。那時的我不懂，只知道您變了！

直到臨死的那一天，您還吃力地說着：“對面……的……穀子！”唉！辛苦了大半輩子，到底還想着田裏的農作物。後來，您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周圍的人都傷心的哭了起來，我也跟着哭了！

時隔5年，我已經成了一個小大人。今天我再一次走到你的墳前，依舊是鄉村的早晨，是嫋嫋的炊煙，是我的思念，不變的是情，變的只是時間吶！

啊——我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