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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寶通禪寺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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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名聲不大的寺院,卻是我童年的記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寺院裡充斥著檀香之氣和鍾馨之聲,儘管有多少虔誠之士來來往往,寺院內卻顯出一種極不尋常的靜——或冷淡或哀傷。凡大聖者,皆若行身也——是眾佛的精神給這片土地籠上了一層神祕的,與世隔絕的色彩吧?這裡與交通要道僅一牆之隔,卻與宣囂的塵世截然不同。

我與寶通禪寺抒情散文

這樣一座禪院,本應與我沒有任何瓜葛,但它卻著實融入了我的生活,這大體歸功於它與我的奶奶的淵源吧?!第一次去那座禪院的原因我早已記不清,唯一在我腦海裡盤繞的只有和奶奶在一間間大殿裡穿梭的回憶以及我和奶奶在山路上慢跑的片斷。

還是幼兒的我,有一件每週必做的功課,那便是和奶奶一起去“爬山|”。所謂“山”當然不是什麼名山,只不過是位於施洋烈士墓與寶通禪寺之間那段小山路罷了。上山之前,我和奶奶一定會去寶通禪寺朝拜。奶奶對佛學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熱愛——每天早晨我便看到她面朝西方默默地誦經,我便也跟著她一同誦讀一些諸如“南無觀自在菩薩”“舍利子,色不亦空,空不亦色”之類的話語。起初我認為寬厚 是件趣事,但後來,我發現每當奶奶誦完經,都會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表情,但她的嘴角依舊會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憂傷。她難道是溼婆天嗎?我這樣問自己。儘管她沒有普度眾生的的法術,但是在我心中,她就是一尊佛——在寺內也是如此。

沿梯直上,我與奶奶遇佛必拜。我總是看著她跪在一座座金身之前,雙眼緊閉,在喃喃些什麼,然後毫不吝惜地把錢包裡的錢投放到“無量功德”中。我也緊隨其後,模仿著奶奶的樣子跪在“金身”之前,但是留給我的,常常是一種莫名的恐懼。同樣是“佛”,這些被世人所歌頌的創世神們卻完全沒有像奶奶那樣溫暖、和藹;它們只會高高在上,看著自己的弟子虛心地低下頭,然後自鳴得意地笑一笑,這般冷酷讓我戰粟不止。但是,每當這時,奶奶溫暖的手總會把我從冰冷和恐懼領出。我就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笑著站起身來,與奶奶繼續前進。後來我知道奶奶所做的是向佛租乞求平安。我雖然不知道她在乞求什麼,但我肯定沒有一項是為她自己而求的——奶奶就是這樣,總是把所有人放在自己之——與“大佛”們不同,她從不是讓他人朝拜在前,而是自己鞠躬在先的!這就是為什麼她的名字會被作為佛的形象刻在千佛殿的石牆上!

繼續前進,便是和尚們休息的院所。我和奶奶通常會去拜訪方丈。奶奶和方丈似乎交情頗深,兩人在佛學的見解上更是志同道合。如果是奶奶單獨一人去拜訪方丈,她和方丈一定會研究、交流直到頓悟。但是帶上我,她肯定會讓方丈多給我講些為人之道。奇怪的是,對於佛學一無所知的.我,方丈卻異常地感興趣。方丈說我很有佛性,還給了我一個別名“紫金”,意思是我將來一定會成就“金碧輝煌”。不管他的所言是否屬實,奶奶都會為我高興。隨後,奶奶會和方丈談論一些關於我的事情,多半是關於我的雙腳。自從我出生以來,這便是我們家中的一難題。儘管醫生給僅有幾個月的我動了手術,使我避免了成為殘疾的慘況,但這雙看似正常的腳上,依然存在許多陰影。我從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走、跑、跳。奶奶把這作

為劫難,她常常問方丈我能否度過此難,方丈總是肯定地回答:“能”!我相信當時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這是一個濟入濟世的謊言,但奶奶每次聽到這個總會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又蹦又跳,然後興奮地握緊我的手,對我說:“乖乖,聽到了嗎?!總有一天你能和其他孩子一樣!”說罷,她便會帶著我拜別方丈,在山路上奔跑。然而,對於那時的我而言,即使要追趕一個老人也絕非易事,沒過多久我便會摔得灰頭土臉。可是,每當我伏在地上,哇哇大哭時,奶奶總會默默地蹲在一旁看著我——她比誰都瞭解我的痛苦,因為與生俱來的缺陷而受到他人有意識與無意識之間的嘲諷,沒有人能比她更瞭解這樣的感受。當我重新站起來時,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有一絲淚花,她卻笑著對我說:“你跑得那麼快,我要不被你追上,可得流一大把汗呢!”於是我倆又在山跑上奔跑。那時的她完全不像一個老人;那時的我總是這樣想著:如果可以一直跟著她這樣跑下去,那麼我一輩子也不會哭泣!顯然,那時的我根本無法體會她的感受,在我面前的她永遠都是積極的,但是又有誰敢保證在她心頭的某個角落她不是在暗自哭泣呢?早年因土改、文革迫害,中年喪夫,晚年喪父。自己的兒子又是如此虛弱。中鐵生說過:“孩子的痛苦在母親那裡是加倍的!”那麼,我的痛苦在父親那裡加倍,父親的痛苦又在奶奶那裡加倍,她的痛苦是多少倍呀?真難想象,這樣的她還能像這樣整天面帶微笑,默默地照料好家庭的每一個人!

為了讓她不再擔心,為了讓她將來為我真正地驕傲,我選擇了努力學習,從小學起,但是生不逢時,我所在的環境裡總有難以超越的天才。儘管我沒有像大家所期望的那樣成器,奶奶卻總告誡我要注重身體。其實,這句話更應該是我對她說,但是那裡的我只知道埋頭苦幹。其他什麼也沒注意。或許我太想讓她看到我成為“紫金”了吧!她也約好了要與我共同見證那一天,可惜她食言了,儘管她似乎一生都沒有說過謊。為什麼在我的努力剛剛開始見效時她卻永遠離開了?這叫我今後為什麼奮鬥呢?我甚至連和她說最後一次話都沒有做到。如來為什麼要這麼急著召她回去?是見她受得苦難太多而於心不忍嗎?還是說她已經功德圓滿?

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踏入了寶通禪寺,檀香依舊,只是物是人非。在大雄寶殿內,我看到一位年過五旬的老人帶著一位 的孩子正在朝拜。看著孩子像當初的我一樣“裝模作樣”,我猛然回憶起當初的一切,當時,我驟然淚下。其實細細想來,奶奶當初朝拜的不過是一種信仰。我不能說她走過的路上一定有我的足跡,但我走過的路上一定有她的腳印。她一直在無形之中激勵著我。她的信仰也一直伴我而行。只是那時,甚至現在的我還太小、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