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錢的散文

二分錢

小的時候，大約六、七歲光景，突然在路邊拾到二分錢，很高興，便捧在手裡愛惜得不得了，成天捧在手裡搖啊搖的。一個六歲的孩子，突然有了二分錢，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那時的二分錢，可以買到縫衣針四枚，硬糖二顆，火柴一盒，糖葫蘆一小串。在大人眼裡，是一些不入其眼的東西，但在一個孩子眼裡，卻是了不起的財富，每天捧著快樂地搖著，見人就賣弄：“娘，娘，我拾了二分錢……”

母親說：“你能，你好，你有本事，你有福。”

於是，我便很高興，覺得我真的很能，很好，很有本事，很有福。為什麼別人撿不到二分錢，我就能撿到呢？我成天捧著二分錢快樂地搖著，赤著一雙黑不赤蹓的腳，滿屯見人就賣弄：“三嬸子，我拾了二分錢……”

“噢？好，快買點好東西吃吧。”三嬸子誇我一句，我更加快樂。

“二嫂嫂我拾了二分錢。”

“嘻嘻，小兄弟，真有本事，快到小社（小社：即供銷社）買好吃的吧。”我愈加快樂的不得了，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

“五嫲嫲（音：mama，即奶奶，山東某地方言），我拾到二分錢……”

“啊吆，了不得，那二分錢是我掉的。”嚇的我捧著二分錢撒丫子就跑，一邊跑，一邊心突突亂跳，生怕五嫲嫲把二分錢要去。結果，身後卻傳來五嫲嫲爽朗地笑聲……

現在的孩子可能對二分錢不屑一顧，可那個時候的孩子，得到二分錢有時比蹬天還難。

這樣的快樂日子，沒有維持多久，在一次意外變故中，我就又一次變成兩手空空的窮光蛋。

那是一天的下午，一群人圍在葛二大爺家的豬圈邊看老母豬下豬，我也騎在豬圈牆上快樂地搖著手中的二分錢看母豬下豬，突然，那二分錢從指縫裡飛出去劃了一道白光掉到豬圈裡，那正在下豬的老母豬見到一道白光落進它的領地，便停止下豬，哼哼著爬起來，直奔落錢的地方而去，它把二分錢撮進嘴裡“吧唧，吧唧”吃到肚裡，又回到它的窩裡躺下來繼續下豬。一切都來的那麼突然，一切都沒給我一點心裡準備，那像徵著“我能”，“我好”，“我有福”的二分錢，眼睜睜地被老母豬吃到肚裡。我呆呆地望著落錢的地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在場的大人們見狀便開心地放聲大笑，有人從牆頭上抱下我說：“去，到街上好好找找，再拾二分錢。”於是，我來到街上，到處認真找啊找，一直找到進了學堂，也沒再拾到二分錢，漸漸地把這件事忘了，現在突然想起來，覺得那個時候很傻，傻的有些天真，天真的有些可愛。

五元錢的誘惑

一九七六年我在吉林省二建工程公司做臨時工，每到工餘閒暇便到市裡蹓達。一天，在火車站附近的重慶路，站前副食店櫃檯拐角處撿到五元錢，很高興，立即用這五元錢買了一支塑料皮的小手電，花掉六角，又用這撿來的五元錢到飯店飽飽吃了一頓飯，又花掉六角，還有3.80元，花一角五看了一場電影，剩下的作為積蓄零花。那時候的五元錢，相當於現在五、六十元的購買力。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累死累活才掙三百大毛多一點的工資，我一下子撿了五十大毛，還不成為一時小財主嗎？我很高興，把那個櫃檯拐角看成是發財“聚寶盆”，有事無事便到那裡轉轉，乴摸一番，看看有沒有掉在那裡的錢供我使用。還別說，還真撿到了有用的'東西，但不是錢。是一種在當時和錢同等重要的票證——糧票。

在當時那個年代，糧票非常奇缺，擁有了糧票，就等於擁有了糧食，擁有糧食，就不會餓肚子，糧食吃不完時，可以換成現鈔。也就是說，糧票多了可以換錢。下飯店，購買食品都需要糧票。我一次撿了二十市斤《吉林省地方糧票》，一次撿了五市斤《全國通用糧票》，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那個櫃檯拐角，成了另我心往神馳的地方。一有閒空，我就到那個地方轉一轉，看一看有沒有掉下錢或糧票什麼的。

上班的時候，心裡老想著那個“拐角”，總想著有人掉下錢來丟在那個地方讓我去撿。下班鈴一響，我就立即來了精神頭，第一個放下鐵鍬跑出工地，跳上十六路電車直奔那個“拐角”，當看到什麼也沒有的時候，便象霜打的茄子，搭拉著腦袋，無精打睬地往回走。我沿著江北路彳亍彳亍彳彳亍亍地往回走，一點精神頭也沒有，總覺的這人也怪，怎麼不丟下點錢讓我撿呢？唉，好沒意思……

就這樣，我胡思亂想，差點被一輛日野小卡車撞上，那司機罵道：“你不要命啦？”

“嘿嘿，為了撿錢，不要命了。”我自嘲地搖搖頭。

1978年，我離開吉林市到樺甸的時候，還最後一次光顧了那個“拐角”，一無所獲地懷著滿腹遺憾，離開了那個二年來令我夢牽魂繞的地方。後來，漸漸地把那個“拐角”忘卻了，開始了新的生活。

直到前幾天接到學校的電話，到長春照顧正在住院的兒子時，路過吉林市，在火車站門前的廣場上，突然想起站前那個一度令我神魂顛倒的副食商店，那個櫃檯“拐角”。原先彎彎的重慶路，現在變的筆直而寬闊，兩邊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在霓虹閃閃的夜幕下，車流如潮，那裡還有那個灰蓬蓬的老副食商店和那個櫃檯拐角的影子？

想一想，搖搖頭，不剰感慨，面對蒸蒸日上的現代化城市，覺得“那時”真有些傻，傻的貪婪，私心，總想不勞而獲。仔細想想，那時的行為，還真有點讓人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