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憂瓜賤願天熱散文

長江流域出梅了，天氣“呼”的一下熱了起來。襄陽的早8時，天空蔚藍，豔陽高照，匆匆吃罷早餐，我就頭戴小草帽，跨下電動車，直奔菜市場買菜，今天兒媳中午要回家吃飯，所以就多買了一些菜。兒媳婦伺候好了，一家人就會和和美美的——這是我多年做家庭煮男的經驗和體會。

待我買好菜，調轉車頭，騎到菜市場大門口時，只見一字兒排開五、六輛農用大三輪車，車上堆著碧綠圓滾的西瓜，有三三兩兩的大爺、大媽在挑西瓜。我一眼就認出了昨天賣給我西瓜的那家瓜農，40多歲模樣，黑瘦黑瘦的，深陷的那雙眼睛放著光。我去年就是買他家的西瓜，他家住在襄陽劉集機場附近，劉集的西瓜是有名的小籽甜西瓜。其他幾車瓜，我一眼就看出是冒牌的劉集瓜。

“老爺子早啊！昨天買的瓜甜吧？”黑瘦的瓜農和我微笑著打招呼。

“哦！很甜呢！是正宗劉集西瓜，我們一家老小都喜歡吃。”

“老爺子，你再買幾個吧！這茬瓜就要罷園了，以後就是晚西瓜了。”

“那好吧！我再買幾個。”我猶豫了一下，覺得不好意思拒絕這老實巴交的瓜農。於是，我挑了五個西瓜，一過秤，40多斤，每斤五角錢，一共20多元，那瓜農說什麼只收我20元錢，餘下的零頭就不要了。我說還要麻煩你給我送到家，那瓜農讓我等等，等她老婆來送，老婆吃飯去了。邊說，邊把西瓜裝入一個黃色的編織袋中。我有些詫異，昨天是他老婆送的，今天他又沒事，非要等他老婆送？

不一會兒，他的老婆用手掌抹著嘴上的油，紅光滿面地回來了，臉上堆著彷彿整個臉都裝不下的笑容，大老遠就嚷著：

“老爺子，我家的.西瓜甜吧！我家的西瓜才是正宗的劉……”沒等她說完，黑瘦的瓜農就衝上前去朝她努努嘴，示意她不要再說了。他老婆會意，伸了一下鮮紅的舌頭。

“你幫老爺子把這袋西瓜送到他家！”他向她命令道。

“知道了。我這就走。”他老婆順從地回答。

他老婆是位人高馬大、豐滿健碩的女人，今天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薄薄的上衣，下穿一條白色的八分褲，寬闊的雙肩，健壯的雙臂，有些虎虎生威的感覺。我仍然是像昨天那樣，讓她把整袋西瓜放在我的電動車後座上，我推著車，她扶著瓜，我們邊聊天，邊朝著我們小區走。

昨天聊天的主題是“種瓜難，不賺錢。”今天我主動轉了話題，就聊天氣熱。

“今天天氣真熱哦！預報35度。你們瓜農一定很辛苦吧！”

“可不是，我和老公早上4點就起床，摘瓜、裝車，朝城裡趕路。熱？好哦！西瓜好賣呀！前些天，下梅雨，天氣涼快，把我們愁死了，眼看熟了的西瓜不敢摘，摘了也賣不出去，再賤的價錢也沒有人買。再下雨，西瓜可就爛在地裡了。”

“哦！你們農民還是很辛苦啊！大熱天，我還要你幫我把西瓜送回家，扛上頂樓（我家住頂層），真不好意思。”我有些同情、有些歉疚地說。

“老爺子，你快別這麼說，你買我的瓜，我高興得來不及呢，你的心眼好，我看得出，讓我把瓜放在你的電動車後座上，你是怕我累，別人買瓜都是讓我一直扛到家的。你好心有好報，會長命百歲的。”她說得我開心地笑了。

“但是，扛著四、五十斤瓜上頂樓還是累呀！你老公為什麼不送瓜，非要等你送呢？”我好奇地問。

“說來話長呢！”聲音有些哽咽。

我不禁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她，她的眼圈有些紅了。

“我們是對苦命人，我們是二婚。我原先的老公出車禍死了，他原先的老婆嫌棄他窮，跟人跑了。大前年，親戚撮合，我們結了婚。老公以前很壯實，這兩年瘦了……”說到這裡，她不說了。

“咋回事？生病了？”我好奇地問。

“咯、咯、咯、咯！……”一陣笑聲。我又好奇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火熱，還要燦爛。

“你這老爺子，是真傻，還是假傻？這事還好意思問！咯、咯、咯、咯！……”又是一陣笑，聽得出，那笑聲裡藏著幸福，是農婦樸實，原始、單純、張揚的幸福。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黑瘦的老公成了她的“藥渣子”。關於“藥渣子”的傳說，魯迅先生的小說中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