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又香散文

五月，花繼續在開。一茬接著一茬，薔薇謝了月季怒放，初夏就是這般詩情畫意，半點蕭瑟也沒有，想不沉溺都不行。

最使我愉悅的還是花園的草地上，新滋生出來的藤蔓上那些細碎小花，擠著挨著，好生熱鬧。白紫相間，素氣清雅，沒有太複雜的花瓣形狀，也很少引起別人的注意，就著牆角，開得自然，開得落落大方。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花了。民間叫它“喇叭花”，書上叫“旋花”，我稱之為“暗香”，淡淡的，若有若無，一股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氣息。

每年五月，是暗香初綻的季節。密密麻麻，田野裡，草叢中，隨處可見。

春上的時候，單位對花園進行了一次大修整，剷除所有的花草，深翻土壤，種上草坪，栽上玉蘭和櫻花。就好像做了一次大型手術，等著康復一樣，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頹廢和虛弱一直讓新遷移進來的花木緩不過氣來，我憂心忡忡，怕它們死掉。

那段時間，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總離不開花草。譏笑、嘲諷、擔心、傷感，都有。

漸漸的，青草長出嫩芽，櫻花初見蓓蕾，玉蘭也生了葉子。終於緩過氣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到上級“雙高雙普”的'檢查通知，再一次大掃除，清理花園。學生幾乎是“自殺式”拔草，管它啥草，只要發芽統統消滅。好不容易康復的創面再次遭到襲擊，地面上橫七豎八都是一些青草的屍體，而後被運走。我在想，這次之後，還敢有草生長？

時光匆匆，轉眼五月的腳步邁進來，隔幾天一場雨，像是商量好的，特別規律。還沒怎麼留意，一叢叢青草就長起來了，趕著節節拔高，似乎一夜之間，就竄上去幾釐米，彷彿可以聞到生長的氣息。春天裡種下的花木，有些確實沒有緩過氣，死掉了。乾枯的葉子耷拉著腦袋，與雨後滋生出來的青草相比，落拓、殘敗。

我開始懷念起去年的花園，一根根藤蔓掛在女貞樹上，合著女貞花的濃香，引來成群結隊的蜜蜂，嚶嚶嗡嗡。這時候，藤蔓上零星地點綴著一朵朵淺紫色的喇叭花，素淡質樸，它們長著嘴巴大口大口喝著雨水，在向路過的人招手問好。這美好的一幕，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先前慘絕人寰的義務勞動讓紮了根的草都變得面目全非，何況深翻的土壤裡哪裡會有這喇叭花生存的空間。

世間所有的遇見都是久別後的重逢。

一場雨後，草叢裡蔓延出許多根藤蔓來，沒有依傍，向著遠方延伸。細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星星點點佈滿了藤蔓的細莖，扎著堆，在等待開放。兩天後，花兒一朵挨著一朵開放了，溼漉漉的地面上，小喇叭嘴裡還含著露水，煞是喜人。

這可愛的花兒，該是多麼旺盛的生命力呀！倔強，堅韌，不擇地點。

花如此好，人是否會像花兒一樣，遭遇挫折時候，依然可以越過困境，展露笑顏？

近來，一直心情低落。市重點高中一名學生跳樓自殺了，究其原因很簡單，期中考試成績有所下滑，家長會父母沒有參加，一個鮮活的生命從此銷聲匿跡了，令人驚悚。像鮮花一樣的年齡，在父母的溫室裡安然長大，從小學到初中名列前茅，被公認的“優秀生”，順利進入重點高中，不知道人生的風雨為何物，更沒有品嚐過失敗的滋味，脆弱得不堪一擊。

慘痛的後果，讓父母和老師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誰的錯？

從喂第一口奶到蹣跚學步，從幼兒園到高中，十幾載光陰含辛茹苦，精心呵護，卻經不起一點點競爭帶來的挫敗感。我們脆弱的下一代，讓父母如何不擔憂！

這溫室的“玫瑰”，是不是該學一學那些無名的“暗香”，健康活著，努力綻放。

側著身子，我習慣黃昏時候坐在花園的石臺上，俯視一朵又一朵的“暗香”，它讓我震撼。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明白它的美麗，人們往往只注重了外表嬌豔和濃香撲鼻，而忽略了其內在氣質。無論安放於何種境地，以不敗的姿態決絕生長，本身就是一種高貴。

暗香，又香。

這樣，多好。

人一輩子，會有多少次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我們需要像“暗香”一樣，勇敢地活下去，才能綻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