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的黃河水散文

那段清清的黃河水，帶著清新的綠意，在我心裡流淌……

赤日炎炎，我沿著陝北吳堡黃河岸邊的公路向北行駛，本想看看夏日浩浩湯湯的黃河水，看一眼它的橙色，領略它的浩大，欣賞它的壯美，不料看到的卻是一條清澈的小河。也許你會懷疑我的視力，其實我也在懷疑自己，我不相信這條渾濁了億萬年的河水會如此清澈。

古老的黃河西岸鑿出了一條新嶄嶄的公路，公路建成後似乎沒走過幾輛車。黃土層上的柏油路一塵不染，在黃土崖上畫出一條清晰的褐色。往東望去，河對岸山西的黃土和村莊，與陝北的黃土和村莊隔河相望。近處的河灘上，青綠的棗樹掩映著農舍，濃濃的日色籠罩著棗樹林，金色的河谷一派靜謐。黃河在兩山之間靜靜地流著，沒有波濤，沒有吼聲。我曾見過這裡冬日的黃河，渾黃的河面飄著朵朵梨花般美麗的冰凌，冰凌慢悠悠地在河面遊弋，悠閒自在；我曾見過這裡夏日滾滾滔滔的洪流，那是暴雨後黃河在奔騰，巨瀾翻滾，勢不可擋；現在瞅一眼腳下的黃河，河水輕輕地流，似清風輕輕劃過地面；嫻靜的水流靜靜地流，像汩汩血液輕輕摩挲著黃色的面板；清清的水流在河谷裡無憂無慮地彎曲著，靜靜地忍耐著夏日的酷熱，細細地感受著河谷的靜謐；河谷沒有一絲風，只有滿谷金光，偶有幾隻飛鳥飛翔時發出低微的叫聲；渾荒的河谷抱著一道清流，蒼黃的山間吟著一段清新。

車過一段彎路，青青的小松樹靜靜地佇立在路邊。松樹的青色點綴著黃色的路沿，棵棵松樹洋溢著條條綠意。路沿下的河谷，一條綠帶平鋪著，沙灘一片白，河水一條綠。綠水懶懶的，似平身躺在河灘上小憩。河灘上嫻靜的白沙輕輕地簇擁著清水，將清水輕輕地攬在懷裡；清水撫摸著細沙，用細柔的髮絲廝磨著沙灘的面頰；河那邊的棗樹枝葉婆娑，綴成一片綠色，守望著沙臂裡的清水。綠帶從那岸鋪向這岸，將那岸棗樹的綠色收在懷裡，灑在這岸的黃土崖下；土崖下的河灘裡，幾塊嵌在白沙裡的青石翹著頭，好奇地看著眼前的清水，盼望清水滋潤自己乾澀的嘴脣。一股清流帶著白、溢著綠，從上游的那段山下走來，在下游的另一段山前消失。視野所及的天地間只有一段河谷，河谷裡飄著一帶綠。這帶綠是天仙遺落的一隻玉簪？還是遠古飄來的一片綠葉？或是岸邊女人不慎遺落在河谷裡的綠色絲絛？我想俯身撿起玉簪，摩挲它的潤；我想彎腰拾起綠葉，嗅嗅它的清新。

車過一段坦途，青青的小柏樹靜靜地佇立在路邊。河谷的下游，一條綠水遠去，河谷的上游，一條綠水遠來。綠水之上，河谷寬闊空曠，河灘裡白沙如銀，疑是九天的白雲飄落在河灘，片片清清淨淨，粒粒清清白白，在陽光下閃著白色的光芒，將河灘映成一片銀白。一條綠水分成兩條綠帶，穿過河谷兩邊的沙灘，纏繞著河灘中央的一片沙洲，像兩條綠色絲絛繞著一面玉璧。沙洲白潔如玉，閃著耀眼的白光，將綠水拽在自己的身邊。綠水輕輕圍繞著沙洲，用清澈玉液滋潤著乾涸的沙洲；綠水如環，繞過沙洲，又緊緊地挽在一起，順著河灘遠去。一股綠水自然而來，飄然而去，沙洲不喜不悲，依舊守著河中央的那塊乾涸之地。沙洲的西邊亂沙散亂在灘邊，沙洲的東邊一片平展展的沙灘鋪在河灘，河灘外面的綠樹連成一條綠帶，纏繞著沙灘。綠樹外的山腳下農舍點點，在日光下閃著白光。金色的日光灑滿河谷，兩岸的黃土照耀著河谷，河谷一片透明，一派幽靜，一派古樸。我真想掬起一捧清水，灑向河谷，洗去河谷的燥熱，滋潤崖壁乾枯的黃土。

車過一個村莊，青青的小楊樹靜靜地佇立在路邊。目光穿過青白的楊樹葉，看見金色的日光填滿長長的河谷，不露一絲縫隙。河谷兩岸的黃土山閃著渾黃，將渾黃深深嵌入金色的日光裡。金色籠罩著河谷，河灘上的綠水在上游斗折蛇行、迤邐而來，在白沙灘上畫出清晰的綠。那鬥折，是天際的北斗七星投下的麗影；那蛇行，是河水模仿青蛇在爬行。沿著斗折蛇行而上，眼前立刻浮現出黃河從上游一路奔來留下的無數曲折，從遠古到今天，奔流不息的河水一路走著、一路彎曲，彎曲是黃河妖嬈的身姿。視野外的黃河，也許一段白、一段黃、一段綠，就像曲折的歷史給大地留下多彩的軌跡。眼前的綠水，綠絛般在河谷裡飄拂，誰持綠絛而舞？沙灘上彎彎曲曲的青色，是誰用巨臂揮毫潑墨，寫下靈動的甲骨文？你一定相信，從古到今，河谷裡一直跳著優美的舞；你一定相信，從今往古，河谷裡一直飄著不息的歌；你一定看見眼前的'白沙灘像一幅潔白的紙，上面寫著黃河的滄桑。

車過一段石崖，青青的小柳樹靜靜地佇立在路邊。絲絲柳條在日光裡低垂著，書寫著綠意。遠處的河谷裡，清清的河水緊靠著山腳下的崖壁延伸著，依戀著那黃黃的崖壁。依戀夠了，河水離開崖壁向河灘中央走來，似乎厭倦了崖壁的呵護，要鬆開手，舒舒坦坦地在河谷裡伸展。一片清水斜著身子飄過來，在河谷的中央散開。清淺的河水漫過河谷中央的沙灘，像一面透亮的鏡子。透過水流，可以清楚地看到水中的卵石任由水流廝磨，石子也十分樂意水流在炎熱中沖洗它的身子。淺淺清水將日光一絲不漏地傳給砂礫，讓它們在清涼中享受夏日的愜意；銀白的沙粒滾動著細小的身子，用輕輕的滾動傾吐心中的快樂；水流低低地吟唱，吟唱沙粒的愉悅，吟唱自己的歡樂。

車過一段土崖，青青的小槐樹靜靜地佇立在路邊。點點槐樹葉片在地上篩下點點陰涼，那是它低微的喘息。對岸是一個圓圓的河灣，河灣的層層石壁上閃著層層紅光，河灣裡蓄著一灣湖水般碧綠的河水。河水安臥在寬闊的河灣裡，一動不動，似乎對河灣的寬闊和寧靜十分愜意。河水這邊的路下是一片荒草灘，雜草叢生，偶有河石凸凸。日光將金色篩滿河灣，河水在金色的河灣裡懶散地躺著，似乎在經受了長途跋涉後十分疲憊，想在此小憩。天上的雲朵在水面投下片片淡淡的影子，恬靜的水面一片嫵媚。遠處紅巖下的老鎮被紅日烤得冒著熱氣，很想赴身河裡洗去身上的暑氣。此刻，為河灣裡的嫵媚感動，很想躺在河灣裡的槐樹下盡情享受這嫵媚的湖光山色。

車到佳縣，一河清流頓失清澈，頃刻之間變成一股渾黃的濁流，而我的心裡卻永遠流淌著一條清流，永遠珍藏著偶然拾取的一段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