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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喜兒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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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黑喜兒牽著穿梭在一片青紗帳中,臉上讓那些玉米葉子剌得火辣辣的疼。我一手護住臉,一手狠勁扽住黑喜兒,嘴裡呼喝著,讓它不要追了。它哪裡聽得進去,一個勁兒向前掙扎,有幾次差點讓我摔跟頭。我急了,索性兩隻手緊緊的勒住鏈子,雖然我年紀小,但是使出急勁也不容小覷。黑喜兒終於明白掙脫無望,轉了幾圈,汪汪叫了幾聲,表示憤怒和不甘心,它回身看我的時候,彷彿流著眼淚,眼神裡滿是倔強。

黑喜兒散文

黑喜兒是一條小獵犬,擁有獵犬獨特的驕傲。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在某些時候,這種驕傲會急劇放大。因為它太年輕了,這種驕傲更多的表現為急躁,而它的主人也太年輕,不明白什麼是矯枉過正。我不應該阻止它的,那是它的第一次狩獵,儘管它的對手是一隻狡猾的成了精的老兔子,儘管這次獵殺註定要失敗,可一次完整的失敗對初學乍練的黑喜兒來說是多麼重要啊!

記得有一次,我和幾個小夥伴相約去趟兔子。初冬時節還不是太冷,但是地裡已是一片蕭索。大片大片發白的茅草地,還有雜草叢生的墳場、溝壑都是野兔喜歡出沒的地方。我們仔細地查詢蛛絲馬跡,忽然,黑喜兒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竄了出去,我都沒來的及把栓它的鏈子解下來。我們定睛一看,在黑喜兒的前方,一隻通體灰色的大兔子正在飛奔,黑喜兒絲毫不落後,正一點一點地拉進距離,追出大約百米左右,眼看就要成功了,獵物此時已經避無可避,可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隻大鷹,一個俯衝就把兔子按倒在地,接著展翅飛起,用時不超過兩秒,黑喜兒撲到時,張嘴就向那隻鷹咬過去,結果還是慢了一步!鷹提著兔子已經飛起來,黑喜兒夠不到了。它衝著鷹狂吠不止,我一邊打呼哨叫它回來,一邊也朝它的方向趕過去。一會兒它撲倒我懷裡,舌頭耷拉著,一些唾液從上面嘀嗒下來,它極速喘息,渾身上下突突直跳,它的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我快速的揉動它的後頸,撫摸它的皮毛,安撫它,它才漸漸恢復了平靜。我起身抓起鏈子叫它走的時候,發現它的後腿不敢粘地了。原來,沒及時解下的鏈子在它極速奔跑時抽到了它的後腿上,黑喜兒受傷了,但它好像無所謂的樣子,情緒仍然高漲。我四下張望,發現了那夥駕鷹的人,我們向他們走過去,他們也發現了我們。

漸漸的,兩夥人近了。他們是兩個青年男子,騎著摩托車,那隻猛禽就站在摩托車把上,他們的收穫頗豐,有一隻麻袋鼓鼓囊囊的,裡面應該是獵物,看樣子大約有七八隻野兔。他們看見我們走過來,笑起來,從麻袋裡拎出一隻野兔,要送給我們,說那是被他們截獲的獵物,我看到那隻兔子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黑喜兒盯著那隻鷹,又躁動起來,彷彿要和它打一架!一個青年說“你這條小狗不錯啊!不如買給我們。”我不理他們,夥伴們還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著那隻鷹有多麼厲害。突然,猛禽飛起來,原來是另一個青年趟出一隻兔子,在我們身邊的那個青年讓我們不要放狗,說是怕咬到鷹,黑喜兒受傷了,我也不想讓它去。黑喜兒不樂意了,噢噢地叫個不停。

只見,那隻鷹好像並不著急,閒庭信步一般在空中盤桓,就像一個武學大師,在發功之前總要蓄勢運氣,再給敵人雷霆一擊。黑喜兒蹲在地上,直著脖子,瞪著眼睛,它現在肌肉緊繃,喉嚨裡呼呼直響。我理解黑喜兒現在的心情,就像一個孩子在家長的威嚇下不得不讓出心儀的玩具,那個有權利享受玩具的傢伙自然是可惡至極的了。

果然,經過一番作勢之後,猛禽似乎找到了對手的破綻,決定一鼓作氣,抓住時機。它已經把野兔趕到了地勢平坦處,不作他想,對準目標俯衝下去。這是千鈞一髮的時刻,我們都拔著脖子目不轉睛地望著。黑喜兒已經由蹲坐改為站立,急躁地在原地轉圈。只見老鷹一落即起,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彷彿醉酒一般,又像一片被風裹挾的落葉朝我們的方向飄過來。哈哈哈,好一隻野兔!兔子蹬鷹的好戲碼可遇不可求,居然讓我們碰到!我們幾乎笑出聲來,旁邊的青年臉色難看,兔子的後腿力道不小,弄不好的能把鷹給蹬死呢!他飛快地向老鷹跑去。黑喜兒發了一會兒呆,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居然嘴脣上翻,呲出牙齒,嗓子裡發出一聲尖細而婉轉的聲音,好像充滿了嘲諷與不屑,我再也忍不住笑聲……

我是個愛狗的`人,養過很多條狗,但幾乎每條狗的結局都是一個悲劇。黑喜兒是個例外,但它也在死亡線上掙扎過。

那年,黑喜兒生了一場大病,在生死線上徘徊了大約四十天,終於還是被拉了回來。養狗的朋友們都知道,狗最要命的病是腦炎,最容易感染,死亡率也高。沒錯,黑喜兒就是感染了腦炎。沒有徵兆的全身痙攣,腦袋耷拉。父親及時去獸醫站拿來針劑,在黑喜兒的後頸處打進去。但是它的病情漸漸加重了,變得反應遲鈍,萎靡不振,嗜睡,不吃東西,到最後幾乎全身僵硬,沒有感覺了。它的眼再也沒有當初的靈動,瞳孔渙散而放大,本來健壯的身體瘦成了皮包骨,而且渾身散發著腥臭。

我幾乎要放棄它了。有幾次我含著眼淚對父親說要把它埋了。父親告訴我等黑喜兒真的死了,再埋不遲,是它的主人,就要對它有信心!於是,我每天堅持給它打針,用針筒一點一點的給它喂流食和水,找來一個破沙發墊子墊在它的身下,我每天都要祈求讓它快點好起來!

那簡直是一個奇蹟,黑喜兒的病竟然真的好轉了!它的眼睛開始有了一些神采,當我撫摸它的時候,它會有親暱的舉動,奮力動動爪子或者腦袋,當我給它餵食,它會輕輕地張開一點嘴,雖然我還得用手把它的嘴掰開更大,把針筒輸進它的喉嚨,但是它已經開始有了下嚥的動作。我被這希望的味道嗆的淚流滿面!

黑喜兒是我養過的狗中,最驕傲的!或者就是這份驕傲救了它的命。它好起來,而且比原來更加健壯。

後來,我因為上學的緣故離開家。一天,父親打電話告訴我,說把黑喜兒賣了,換了兩隻綿羊。我很不開心地問父親賣哪兒了?父親說賣給一個懂狗的,他說喜歡咱家黑喜兒,用他家的兩隻綿羊和咱換。我真的很不高興,我幾乎要衝回家,把我的黑喜兒搶回來。父親的一句話打消我的念頭。他說黑喜兒有機會成為真正的獵犬,它本來就該那樣活著!我沉默了,黑喜兒和我在一塊的日子裡,沒有抓到過一隻獵物,每次看到它的失落與不甘,我都知道它的夢想是成為一條真正的獵犬,而我給不了它。父親告訴我,等我放假了,可以去看它。好吧,我也想看到我的黑喜兒成為獵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