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

又是一個清明，沒能去掃墓，心中有些失落。我趴在窗臺上，望著陰霾沉沉的天空，往年那飄飄搖搖的清明雨，又飄進了我的思緒。

雨如清明的魂，天上飄著綿綿如絮的清明雨，宛如亡者不忍逝去的眼淚。車在盤旋、泥濘的山路上行駛著，我隨父母到鄉下看望爺爺奶奶。透過車窗我出神地看這絲絲相連的雨，“因清明而雨，還是因雨而清明？”無人回答，疑問被漸漸吞沒在漫天瀰漫的清明雨中，就讓這故鄉雨打在我心頭吧，猶如久違的鄉音響在心底。

清明時節的雨向來很多，但並不急，輕輕地灑下，灑在我的肩上，灑在身旁爺爺奶奶駝下的脊背上。每年能與爺爺奶奶呆在一起的機會並不多，清明便是一次。我體內的確流著地下先祖的血，但我卻從不曾擁有與他們有關的回憶。對我而言，與親人團聚的意義比祭奠逝者的意義更大。爺爺奶奶始終住在這小山村裡，老屋的背後是一座小山丘，世代的祖先長眠於此。每年清明他們都會去屋後的祖墳上香，說是讓祖先保佑城裡的子孫們生活平安，學業有成。雖然子女們都已在城市紮下了根，但爺爺奶奶仍固執地居住在此，也許這是一種對先人的堅守吧。城裡的生活固然好，但他們更希望落葉歸根。人老了，追求的就不再是物質，更多的是心靈的安謐。這也讓我更加掛念獨居鄉下的他們，我盼望著回到老屋陪伴他們哪怕是一會兒，奉上我的一份孝心。但山水相隔，這，也成了奢望，一如今年的清明。一絲失落悄悄掠過我心底。

當然，也有高興的事來彌補我的失落。前幾天，爺爺竟來學校看我了！那天天氣很好，爺爺卻緊緊地裹在羽絨服裡，與我薄薄的春裝極不相稱。一問才知道這幾天爺爺感冒了。聽說我要中考了學習緊張，趕著送來自家養的土雞、土蛋給我補充營養。為了趕車，早上五點多就起床了，等到了學校已是中午十二點多了，可他早飯都還沒來及吃。看著爺爺有些歡喜又有些疲憊的臉，我心中既高興又有幾分擔心。這感覺就像雨打在身上，溼潤卻透著幾分寒涼。

突然一股寒意湧來，原來是起風了，輕煙般的思緒也隨之被吹散。回過神來，看著一如先前的陰霾，我想，今年清明不會有雨了吧。沒想到清明的雨也與我一樣“缺席”了。沒有雨的渲染，這將是一個怎樣的清明？沒有子孫的陪伴，爺爺奶奶又會過如何？四周寂靜，只有強風吹颳著窗子，發出如哨一般尖銳的聲響，風也在追尋清明的雨嗎？我只有到夢裡去尋清明瞭。

那晚，我睡得很沉，夢中綿綿的細雨無聲地落下，滑過山丘上一座座的土墳，墳前佇立兩個蒼老而又虔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