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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生的一天-散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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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的笫一个星期日都是放生的日子。这几乎成了我们这些信教徒和环保志愿者不成文的规定。

放生的一天-散文故事

早上8点,一个庞大的放生队伍正式从市里往郊外大顶山出发。一百多号人分坐在二十七辆车上,浩浩荡荡。象一条绕来弯去的盘山车龙。

我坐在徐山开的小车里,徐山是一个三十多岁离异单生汉,六岁的小女秀秀和七十的病态老母,今天也全坐在车上。

此时,他的宝贝女儿秀秀正趴在车窗前瞪着两只好奇的大眼睛在田野里,山坡上扫来扫去。对于城市出来的孩子,农村的一切一切都显的那么佰生,新鲜,好奇........

“爸爸,爸爸,那是什么呀?”顺着手指,我们看见一个高个干瘦老头正挥动着鞭子驱赶十几头羊。

“那是羊 ”

“爸爸,爸爸,那是马,还是牛呀?”

“是马。牛头上长着两个角,马头上是两个竖起的耳朵。”

“ 噢,”她若有所思地望了爸爸一眼,突然兴奋的惊呼,一只被车惊扰的山鸡腾空而飞,“鸟!鸟!一只红尾巴好漂亮的大鸟。”

坐在一旁捻着佛珠的奶奶被她惊叫吓了一跳,严厉而温和的说,“乖,来念阿弥陀佛。”顺手把她搂进怀里。

秀秀像只听活的小猫咪,在奶奶挽着的胳膊圈里,低头摆弄着一只让人厌恶的两只一大一小胶泥老鼠。咀里学着奶奶的样子,合着车上放出的光蹀有节奏地唱,阿...弥....陀....佛.....。温顺的让人心疼。她还是个孩子。忍不住的恻隐之心让我给孩子搭讪,“你一定是属老鼠的,对吗?”

“阿姨真聪明。”美丽的大眼睛放出惊喜。这只是妈妈,那只是她的孩子,她把那只小老鼠放在大老鼠的背上。

我笑了,她也笑了,脸上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我巳经好久没有看见如此漂亮的小女孩。

“是不是过生日同学送给你的?”

她用手指放在咀上,轻轻嘘了一声,怯怯地望了奶奶一眼。奶奶的胳膊肘明显地又紧了一圈。赞同地朝我使劲地点头。

我不忍再看她忧郁胆怯的神情,迅速地把眼光挪到窗外。山坡上,山坡下,被辛劳的农民勾划出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形状不同,因地势而开耕的莱畦。用树枝和细竹搭起的三角架爬满了绿油油的豆角秧,一眼望去就象一群正准备登台演出的美少女。刚被昨晚雨水浇洗过的南瓜叶子和伸出绿筋的南瓜花,无比自信对每一个过客抛出妖媚诱惑,让你无法抗拒的频频回头。藏在花叶下的小南瓜惊奇地窥探外面喧哗的车队。胖嘟嘟的很是可爱。初生

牛肚不怕虎的茄子秧,高昂着朝天看的大头,扯高气扬。己败下的油莱苔在收割一半的田畦里没有半点沮丧。挣扎着已不娇嫩的躯体绽放出生命最后的美丽。懒洋洋的水牛浸泡在只有巴堂大的小洼里,荡漾着涟漪,挑逗嬉耍着浮萍.........我惊叹山里人的精明。那怕只有两平方米的地方,他们也会收拾的整整齐齐,有条有絮,让它开花结果。

放生的仪式开始,不知疲倦的徐山忙上忙下,抬筐子,搬笼子。今天放生的是鸟类,木笼里有一层.二层,三层.四层五层。几百只不同类型的大鸟小乌。好象知道今天是它们大赦的喜庆日,兴奋地在鸟楼的层楼里叽叽喳喳,欢蹦乱跳,相互友好的搡拥.拍打.叼啄。

无人管束的秀秀,自由自在的释放孩童的天性。兴奋地从这个鸟笼又跑到鸟笼,不时蹲下身子弯着腰仔细地瞅着它们,或是捡根小棍桶进去拨弄它们,生气的鸟有时也会狠狠叼啄她手中的小棒,吓的她小手一缩,又咯咯笑开。

福贤殿的大主持,弘源大师亲自带着大伙诵经祈福。二十分钟后,放生正式开始。鸟楼被一扇一扇打开,迫不急待的鸟争先恐后从笼子里冲出,腾空而飞。秀秀高兴地啪着小手又蹦又跳,秀美的脸上渗出毛绒绒一层汗珠,看的出她从来没有这什开心,快活的象美丽的小天使。

成群的鸟儿在阳光中自由飞翔。欢快的翅羽让阳光镀的熠熠生辉,象跳动的音符,象灵动的诗行,很美。

用斋的时间到了。纷纷涌进斋堂的人急急坐到 桌旁。因为今天放生的人超编,准备80人的斋饭却来了120多人,看着个别人争抢坐位抢饭的丑样我很是厌恶。默默走出寺门等待第二轮吧。也许是她他们下午有事需急着赶回去....素质差的总还是少数,我为自己的自我安慰自嘲地笑啦。

被忙碌的爸爸和虔诚去拜佛的奶奶扔在外面的秀秀,一个人呆呆立在那颗矮树下,眼睛随着一只不知是生病还是刚学会走路的小鸟在那里徜徉。认真地听着它叽叽喳喳地呼叫。孩童的目光里流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忧郁和感伤。

一只大鸟误认为她是一株小树,落在她肩上,叽叽喳喳也叫个不停,不时还低头啄一口她手中的胶泥老鼠,吓的秀秀两只小手死死地把那两只老鼠捂在胸,惊恐的大眼睛斜视着肩上的鸟,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那儿,想哭而不敢哭

快,快拍照!

这是多美的一幅自然画像!

人们惊呼着抢柏,咔...咔...围着秀秀拍个不停。我气愤地跑过去。突然惊奇的一幕出现在人们眼前,不知从那又飞来一只同样大的鸟和那只落在秀秀肩上的'鸟相互搭着一支翅膀,驼背上那只孤独的小鸟飞向树林。我不知鸟儿是否有家庭观,也不知那是它的父母还是它的兄妹.朋友........在一片咤异声中,我蹲在秀秀面前。

” 阿姨;它们放生啦,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妈妈?是不是还有好多好多的小朋友“?

惊恐未定眸子里漾动着清澈天真地疑惑。我的心怦然一动,鼻子酸酸的,有些沙哑地说;”对呀,它们都回家啦。森林就是它们的家“。

”那只小鸟是不是让它们爸爸妈妈牵回家啦?”她偏着脑袋怯怯的望着我。

” 是的,秀秀真聪明“。话一出囗,我就后悔,秀秀没有妈妈。

" 噢,"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秀美的脸上荡漾起幸福的笑容。我内疚抱起她走进斋堂,不忍山风再去揉搓她那颗幼稚的童心。

我努力地寻找徐山,这个徐山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能找着活干。此时徐山正忙着擦桌子,摆碗筷,穿着的黄色绣织着志愿者的马褂在人群中晃动。唉!我无可奈何地泄出一半气愤。

也许是吃贯大鱼大肉猛的改换口味,斋饭甭提有多好吃。

”阿姨,我能吃第二碗吗"?她用舌头舔着咀唇。

望着孩子有些不好意思胆怯又忍不住的馋相,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 绪大声而温和地说“可以的,可以的,好吃吗?我都吃了二碗"。一边给子盛饭。

一直忙着拜佛求神的奶奶,这时才赶过来吃饭。也难怪,她今年七十五岁前年因徐山两口子闹离婚血栓了,住了一个月的院,也想开啦!回来后什么也不管。说也奇怪,病倒好了,只是一只脚不怎么好使。

奶奶,奶奶,秀秀朴过去紧紧抱住奶奶的腿,仰着小脸兴奋地说,饭可香啦,真好吃。一边端起桌上的饭碗递到奶奶手上。“快吃,奶奶快吃!”

你们都吃啦?奶奶似乎有些抱歉地抚模着秀秀的头,笑着对我讲,麻烦你啦。

“ 我和阿姨一块吃的”,秀秀倚在奶奶身旁,朝我看了看,低头继续摆弄那只胶泥老鼠。

下午2点,人们陆陆续续快走完了。我急急忙忙的到处找徐山。终于在伙房里看见他被汗水渗透的背心。他低着头,高挽着袖,全身贯注洗刷堆成小山的蝶子,碗筷。

“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他直直酸疼的腰朝我一笑。

“ 赶紧吃饭,赶紧吃饭去!”管事的师付听说他还没吃饭,一下夺过他手中的碗筷,推搡他来到餐桌。看着徐山大口小口地吃着剩下的饭莱。无限感触的说,你真是一个少有的好人,真心学佛.....。

直到3点多钟,我们才从寺院往家赶。也许是累了,一上车,秀秀扒在奶奶的大腿上睡着了,奶奶倚在秀秀身上也打起呼噜,徐山开着车随着光蝶又唱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瘦长的身体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你真是一个可以奉献一切的人。难怪秀秀她妈会离开你!”

唉,他若有所思的长叹一声,:“也不怪人家,我这人干什么都干不好,原先开纺织品店赔了钱,后来开饭店钱又要不回来......”他没听出我话中的刺,我笑着补充:“时不时还让那些归不了寺的真假僧人在家中小息。”

“是的”他自嘲的回头冲我笑了。“她很烦,说你学佛捐款,我挣钱养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没法跟你这个愚蠢的好人过下去了。最后扔下我们父女俩走人。走呗,没人唠叨,没人管,我更自由。”他又回头朝我做了个鬼脸,似乎里面藏着一丝内疚。

是啊,在我们这个圈里他人缘最好,谁家有事他都去帮忙,随叫随到。为寺庙做事,放生,他宁愿请假扣工资也去,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一米七的个瘦的只有百十来斤,还整天乐呵呵,似乎心里装了阿弥陀佛就什么都可以放下。

“我也总结自已,做什么都做不好,只有做这事才做得好"他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有些晕车,也可能是情绪问题,或许是中午太疲惫不堪,胃里涌出一阵恶心。我赶紧摇下车窗大口呼吸。迫不急待的闯入车箱的野花清香和浑厚的牛哞声使我清醒好受了许多。天有些阴沉,连绵起伏的高山峻岭被漂然升起的云雾多情的包裹,显露出一种迷茫的缠绵,令人陶醉。

经过一天奔波我真累了,早 早诜漱完毕,8点多就上床睡了。忽然圈里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刘大爷快不行啦,希望能找个车把他拉回去“。刘大爷是个孤寡老人。我赶紧联系周围的朋友,到这个点人们都休息了。有的说有事,有的关机,有的一听是这个事直接说“ 车坏啦”没法,只好给徐山打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了他的声音“好,好,二十分钟后在医院门口见。”我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和同事飞奔到医院。

在重病时的刘大爷经过医务人员的抢救,似乎有了起色,医生说再等等,看情况发展。

我听见 徐山给秀秀打电话“好,好 乖,自己睡吧。”他看见了我,打趣的说:“秀秀说让我给她放生。”

“一会没事就回去吧!”我以一个母亲特有的敏感,知道秀秀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没事,再呆一会。”这一拖又是一个小时,直到刘大爷平安的度过了危险。

十一点以后,徐山的邻居打来了电话“出事了!徐山的女儿死了。”声音急促惶恐。

原来徐山回到家,没看见熟睡的女儿,老母一问三不。突然他想起秀秀在电话里给他讲的最后一句话“,爸爸给我放生。”沉思的他扭头看见床上的老式木箱前,放着女儿的拖鞋,箱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堆放在外面。箱盖上的搭扣自然的落,不好,他迅速打开箱子,早已憋死的秀秀,胸前呕吐一大堆昨晚上吃的东西。徐山明白了,在秀秀钻进箱子时,盖子落下,门扣自然搭上,秀秀怎么能出不来。

秀秀静静倚靠在箱帮上,一只小手紧紧捂住那只永不离弃的老鼠,另一只手紧紧搂着一件妈妈遗忘下的衬衣。紧闭的眼睛甾下一串长长带雨的睫毛,惨白的小脸,高翘的鼻子,张着的小咀,是那样的温顺安祥,完全进入另一种境界。我知道这一幕将永恒地定格在我生命的画册里。

心被撕裂的徐山在墙压抑地痛哭。我呆呆立在那儿,泪水在两腮簌簌滚下,是自责,是内疚,恍恍惚惚我看见秀秀那美丽乞求的眼光和略胆怯的童音,是不是放生,就可以看见妈妈?爸爸,给我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