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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的天空不下雨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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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因贫穷、无为而失恋的,又因贫穷、无为、失恋而来到东莞的。与其说是来到,不如说是逃到这座城市的。

东莞的天空不下雨的散文

就在我刚到东莞某镇的这家丝印厂不久的某一个晚班后,东升叫我去吃宵夜,我很诧异,他为何突然请我?

虽然出出进进常与他照面,但从未直接交流过,可以说还算陌生。加上他是我们厂的磨具师,每月至少七八千元的薪水,而我却是待遇很低的负责裁剪的员工。我们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因此我一推再推。

但不管如何,我还是被东升推着去了。

这座城市的繁华似乎永远掩盖不了夜空下的躁动和不安。

整齐划一的夜宵店,就在整齐划一的工业区的最前排。长长的一排夜宵店,裸露在晴朗的夜空里,原本不算明亮的夜被昏黄的路灯、不断闪烁的霓虹灯撕开了一道口子,将五颜六色撒向这从头看不到尾的夜市。

我们选择靠近路灯的地方坐下。

酒菜很快上了桌。“来,为友谊干杯!”东升举起酒杯很用力地碰了我的酒杯,开始有些拘谨的我在他频频热情的劝酒后逐渐放松下来。几杯酒下肚,他便眉飞色舞地聊起了他的恋爱史。“你见过我最近的女友吗?”我眼前即刻显现一幅画面:几天前,刚好下班,一位身着连衣裙的足足比他高一头的.女孩拉着他的手甜蜜地与他说笑着。他接着说:“我知道,在你们看来她确实很漂亮,配我绰绰有余,但我总觉得她不怎么适合我,我有些爱理不理的,她追了我好些年,不知在我面前哭过多少回。说实话,在她之前还有几位比她更漂亮的追我,我都拒之不理,原因是……”好在他留下了下半句,留下了这个夜仅存的一点想象空间。

之前他一张因为酒精又因为诉说而变得激动的脸泛着红光。三七开的分头好像淋了一桶特种油,在昏黄的路灯下发出的反光照亮了这里的大半个夜空。

我看看左边过道来来去去的人流,又看看右边呼啸而过的车流,再看看眼前叽叽喳喳满嘴流油的食客,感觉到城市上空带有酒味、汗味、烟味或胭脂味的话语在四处飘荡,地上隐去又不断印满的打工者的足迹在诉说着忙碌、徘徊和不安。这一切对我来说或许是麻木的,再勾魂的眼神或撩人的动作,都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而东升津津乐道的罗曼史和职业却像一根针在我内心的某处刺了一下,麻木后的清醒令我刚失恋不久的伤口更痛,失落感、紧迫感、危机感油然而生,我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要超过他!

那一夜,我失眠了。第二天上班不久,昏昏沉沉的我中指被裁纸刀压了下去。虽说十指连心,但我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主管批了假,说早几天有位女同事也伤了手,医院她较熟,要我跟着去,以便互相照应着。

我们去的是东莞市某医院。一路上,我们同座,彼此未说一句话,但隐隐感到身边有余光偷偷打量我。我左手握着已做过初步包扎的手指,觉得整个车内都是静止的,唯有车外的树在做着与我无关的逃离。

幸好,中指是被裁剪机末端没有刀刃的部分压着的,并无大碍,只要做些消炎工作过几天就会康复。回去的路上,我们也没说一句话。快到工业区时,我对她说:“你回厂,我这就到我朋友去。”说完,我就下了车。走了数步,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于是回过头去,发现原来竟是她!她向我诡秘而又灿烂的一笑,“怎么能丢下我呢!”说着快步追上我。我始终不愿与她并排,就这样一前一后到了朋友的店子。朋友见了忙取笑,“这是你女朋友吗?身材不错嘛!”我对朋友的打趣无动于衷,但感觉她站在门旁正热热地看我,这时我才借机打量她,黑黑瘦瘦,类似非洲姑娘。通过朋友问她得知,她是广西的,来厂已五年了。

定时起居,定时上下班。轰隆轰隆的冲床声只添烦恼,准确无误的裁剪却难以裁去从前。一连几月机械呆板、枯燥乏味且报酬低廉的生活令我厌倦。刚开始积聚起来想在此扎扎实实干一番事业的激情正一点点消散。想当初,我是雄心勃勃来的,是怀揣着梦想来的,是抱着不干一番事业誓不回头的信念来的。我是一心一意想做个城市人,远离洒满汗水的农村。因此,很多次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适应这里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很多次,我也试图用心靠近这座城市,在它厚实的臂弯里寻找安全感,寻找疗伤的方寸之地。可是,不知是它有意不接纳我这个异乡人还是我的心高气傲,我始终无法融入其中。

对我而言,按部就班的打工生涯没有前途,这里没有我想要的生活。

背起行囊,向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厂房报一个微笑,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午后的天空没有令人羡慕的云彩,太阳不知在忙些什么,迟迟不肯露面,迎面而来的风扬起灰尘,混合着这座工业化城市特有的橡胶、汽油、海腥等复杂气味。平坦的地面上不很高的建筑物,好像并不能挡住我远方的视线,走在工业区的大道上,感到面前慢慢开阔起来。突然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我没在意,也没回头,但身后的脚步声更急更近了。忍不住用余光扫视后面,原来是那个黑黑瘦瘦的身影!她向我追了几步,见我加快了速度,就定格在了那里,嘴角张开着,但没有发出声音,右手举过头顶,但迟迟没有放下……

她确实是位好姑娘,在我手指受伤期间,曾三番两次给我送药、换药,只是我和她很少言语,从未相约而行,我与她仿佛被一张未裁断的亚克力隔着。

来去成自然,来去总关情。在某个时段,在人生的某个拐角处,经意或不经意,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异性,不是说我不珍惜,而是为了事业,或因其它许多无法言喻的原因,我只有选择割舍了。

我把该舍弃的,尽力抛在脑后;把该保留的,极力装进行囊,投身到另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