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子未必多福的散文

他叫二陽子，弟兄四個。

他沒結過婚，快六十的人了，還是個童男子，但他有三個兒子，而且個個都有着血緣關係。

娘去世的早，娘死的時候，老四還在吃奶。沒了親孃，餓的“哇哇”哭叫。爹一旁“啪嗒啪嗒”地落淚，想把老四送人，討個活命。十來歲的閨女不願意：“爹，別把四兒送人，怪可憐的，再苦再窮咱們爺兒六個在一起。我來喂弟弟吧。”説着，淘了小半碗米，放在鐵鍋裏熬的粘稠，擠出半碗稠米湯，舀上一小勺，用嘴吹的不冷不熱，送到弟弟口邊。起初，弟弟不願意吃，閉着眼睛哭嚎，架不住肚裏沒食餓的難受，終於張開了嘴。

就這樣，小四活了下來，而且長得眉清目秀，象個女孩兒，特招人喜歡。

一年年過去了，沒有再續絃的'爹老了，原先筆直的腰象打蔫的莊稼杆兒彎了下去，兩隻渾濁的眸子失去了光澤。孩子們一個個長大成人，大陽和老三、小四成了家，女兒嫁了人，五個孩子，只剩下二陽還打着光棍。

説起二陽，真是一娘生九等，小四長得那般英俊，偏偏這二陽沒一絲相像的地方。個兒比武大郎高不了多少；一臉的雀斑，象是落滿了蒼蠅屎，大鼻孔外翻，兩顆大門牙衝破嘴脣的封鎖，白森森地呲着。醜，醜的噁心。所以，這麼多年來，半個提親的也沒有，就這樣耽擱下來了。

結了婚的弟仨，日子不窮不富。他們認定了家裏男丁興旺才不會受外人欺負，所以每家藏着躲着，明的暗的生了幾個孩子仍然不死心。大陽把兒子過繼在二陽的名下，自己好再生。老三、小四仿而效之，也將兒子過繼給二哥。這樣，葷氣兒沒沾過的二陽反倒有了三個兒子。

名為過繼的兒子，其實還是各在各的家，各吃各的飯。除了登記人口，除了計劃生育檢查，他們與繼父毫不相干。當然，二陽更別想撈到半點孝心。

老爹不再了，兩間低矮的偏屋裏只剩下孤獨的二陽。因為有着三個兒子，他不夠享受五保的條件，只好種着幾畝地，維持自己的温飽。除了偶爾回孃家的姐姐，還會給他做一頓好吃的，替他洗洗漿漿，沒人會想到他。

也許有一天，二陽會象老爹一樣，早上再也不會醒來。雖然他沒娶過老婆，但他畢竟還有三個兒子，無論如何也會將他入土為安吧？那時候，兩間偏屋是誰的，就看他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