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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清風四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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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鄉愁

與清風四月散文

懷鄉詩人偏愛把鄉愁折成一枚小小的郵票,這方寸間融溢的濃濃舒情,在他苦苦獨呤的歎息聲中,隨着西來青雁高飛的鳴叫,無端地跌進天邊的一朵雲霞裏。

而我,卻不能隨便把它啟緘閒吟,一説我在這頭,我故鄉的那頭又偏偏空着。你説它空着,我卻又偏偏不知所措地淤塞着。雨季到來的時候,蛙聲四面開花;白雪紛飛的時候,窗櫺上又有了“沙沙”的喧沸囈語。

這樣的日子,你無論怎麼做,都不能使耳根清靜下來。獨自偏安向隅的日子越來越多了;驀然説“天涼好個秋”的黃昏,又時時厭倦了掌燈。

二、村莊

村莊,只適合懷念,適合一個人孤獨地守在窗前,躲進將暮未暮的煙光。

從漫天風沙的四月出走,到裹着清瘦小雨的日子,一個人的苦苦追述,我無法找到那條貼近村莊的路。於是,我的寥落和寡淡,象朔望的潮水,象殘垣上的老槐,在四月清風的月夜,始終也不能逾越遺香的花期。

我和我的親人在一場吹吹打打的樂曲聲中走散了,迷失的悵惘,只有濕腳的一路雪花才能接近草根的一尺願望。

我的舊屋更張太久,能告訴我阡陌易轍的人,昨夜只託了一個半殘的夢。

向西丈量九十步,新開的河流,終不露聲色,是我把它揣的太緊?而我始終把一畝田園背在肩上,究竟為了什麼?

我清晰地看到,能夠證明我的'事物越來越稀少,一個個不斷老去的眼神又越來越不爭氣了。

我做着這些,彷彿在描述一場風花雪夜的故事,説着説着露水就落了下來,打濕了我空着的雙手。

三、河流

在並不遙遠的他鄉,我俯視過一幅寫滿村莊名子的地圖。我在那張擁有千百個耳熟能詳的村莊名子的小小的紙頁上,尋找着那條藍色的憂鬱的河流。它的神經比蚯蚓的身體還要細小,比蝴蝶的翅膀還要通透。

我尋找過它的源頭,又去尋找它最後的歸屬。它像一個迷濛的物像,糾緾着我脆弱的心性。

很失望地,我至今也不知道它源自何方。就像我一直不知道我的八世老祖從哪個地方把他的子孫背到了這樣一個遼闊的依河而居的鄉壤。河流回到了大海的懷抱,我的八世老祖帶着他的子孫和樸實的願望,把根深深地紮在這片土地上。

——而今,死去的和活着的人們成為一個龐大的姓氏體系,在此生生不息地生活和繁衍。

四、麥地

需要把四月的麥地裝禎成一本泛黃的線裝書籍,我讀出的是一爐農事的詩墨香氣,聞到的卻是一塊故國銅鐵的香氣。

煙起的村莊在濕筆的夜色裏臨鏡照花。禁聲的麥地在脆弱的呼吸裏挺起豐滿的胸脯。這一幅濃濃的水墨長卷,並不缺少布穀的幾聲譫語。月光照不到夜晚,我僅僅信奉一隻蛾子半片透明的翼。

那天,河水淌來時,夜已更深了。你借先人的一盞油燈,看那淙淙流水。馬燈玻璃罩上,一束火苗古樸地亮着,照着你,清朗的目光。你照着玄色馬燈,以及馬燈那雪色的臉龐,黃色的臉龐,潮紅的臉龐,都被今夜的你,一步就邁進生活的深淵而無端地照亮。

……

麥子熟了時,我的四嫂病了,她倒在了金黃的麥壠下,驚慌了繁忙的六月。病魔折磨着她,她的鐮刀鋒利的刃已割不下一捆金黃的麥穗。

我瘦弱的姐姐,她的手粗大而麻利,卻割不完這鋪天蓋地的金黃,她急火攻心牙齒全鬆動了。幼小的妹妹們啊,小小的手上打起了血泡。而母親的操勞早已超出她的體能。

五、一紙清明

母親在世的最後一年,似乎有了不祥的預感,她忽然熱衷於送別,穿街過巷時,虛弱的心臟撲騰的出奇的快。她緊緊抓着女兒們的手,也要抵達不得不分別的那個路口。路口上的行人很多,沒有一棵樹木為她遮蔭。車輛馳奔着拒絕緩慢,揚起的塵埃,模糊了她迷漓的視線。

那一年,落雪積深,漂白了北國。母親做完最後一次送別,臘月已近。她開始清掃舊塵,涮洗傢什,儲備年貨,並信誓旦旦地與女兒們約定歸期。

可是,這個從天堂一步跌進地獄的女性,半生悲苦也未拼掉一身豪氣的女性,信守了一輩子諾言,卻在那個新歲就要更疊的早晨,悄然失約了。

於是,我與故鄉多了一紙清明的關係。

因為這一紙清明關係,我回鄉踏青、採桑,看舊鄰。因為這一紙清明關係,故鄉便可觸,可睹,可思,可懷念。有了這一紙清明關係,時間清晰起來,村莊的輪廓鮮明起來,親人的面孔愈發地憔悴起來。

六、我要回到故園去

我要回到故園去。在一個春天的早晨/一個人、路上、園子裏更多的斷魂人。搖落一樹嫩黃的榆錢/一丘荒草裏,翻開的《紅樓夢》上有她的指痕/沒到尾聲。

我要回到故園去。在四月颳着清風的早晨/天還冷,風把我吹成無數個細小的孔/像打開又摔裂一塊塊藍色的鋼鐵。我和她隔着一座山/無法看到彼此/但我們要交流雨水一樣充沛的思念……。(選自舊詩作《我要回到故園去》)

低垂的墓地是一座讓人仰望的建築,如風蝕的古城。星宿隕於日落的方向,急於焚燬,卻忽略了即定的秩序。

哀人五體投地,只求一個生死相問。淚光照亮的地方,誰説不是人間天上!?

流螢一再發燙,碑碣一再成蔭。那一抔荒丘下的靈魂一再借着青綠掩身,飄忽只是一種假象。

七、與村莊書

村莊,穿過你蒼涼的額頭,你綠色的植被,就是幾縷清風的來處,是幾許如酥細雨的來處,是病灶發作的肺腑吐故納新的來處。

你的籬笆應繞滿青滕,開大朵大朵的菊花,菊香黃燦燦的顏色是一場豐收的顏色。你彎腰採摘菊花的背影,多象那個叫陶潛的老人,存着幾分悠然和摯愛,存着幾分閒適和散淡。

你遠望釉色的村莊時,會看到它飄動的炊煙,會聞得到它炊煙裏散出的糧食的甜香。同時你也不會忘記,一段枯木的歷史就是村莊繁茂的歷史,一枚草葉的呼吸就是村莊整體的呼吸。

村莊,我並沒因你的倦容而忘記了你的美麗,也沒因夜路宂長而抖掉鞋尖上的一滴露水。你的一顆淚的震盪抵得過一片海的震盪。你的一聲呼喚的力量抵得過一場雷電的力量。

村莊,你的快樂應該多那麼一點,憂傷要少那麼一點。

你應該把自己擦出血性的激情,像河流上的一顆珍珠,閃着健康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