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杜鵑豔麗時的散文

記得那年春季，我以隨行記者、專家組成員的名義，隨國家旅遊局工農業旅遊示範點驗收組去安徽，走進工業旅遊、農業旅遊景點。

人在社會，有些工作難得一遇。一如這次出差，繁宂的事項與內在的興趣“相擁共舞”，豈能不讓我所喜愛的散記激情發揮？

君不見，我們所走的驗收線路，是皖南幾座文化積澱之城！到合肥之後，我們直入馬鞍山，夜枕採石磯入夢。翌日清晨，行走蕪湖市，在“赭塔輕嵐”旁探看。第三日夕輝相伴，來到“小杜”借問牧童之地——池州杏花村。第四日，行進在湯顯祖醉心向往的徽州。

潤朗三月，皖南一帶的山水洋溢出燦爛主題。一場瀟瀟灑灑的春雨過後，山田間嫩翠的茶芽、陽坡上紅透的杜鵑花，互映為一幅美燦之圖。匆匆過往的人們，紛紛停步凝視。審美，不需要太多理由。

仲春剛剛啟幕，綻放狀態堪用“熱烈”二字形容的杜鵑花，便成為萬綠叢中閃耀的豔紅。或成片、或為線、或一支傲立，或羣芳競絢，昇華了耕作的美韻，通透了温馨的主題，伴隨遊移的山嵐、茶女的山歌、芳馥的小徑、牧笛的悠揚……

我傻呆呆地望着一山豔紅，竟然沒聽到當地接待者輕笑。説來有趣，與我一樣喜讀史書的人，每每見字生情。冊頁章節中，那些與之相關的古人、軼事常會湧上心頭。遙想1200年前，（唐元和十年）被貶為江州司馬的白居易，雖然對宦海沉浮有些厭倦，依然不減對花卉的熱愛。春遊山路時，所見的百媚千嬌，在某種意義上消減了他官場失意的心理落差。那年仲春時分，他在廬山腳下、潯陽江畔的酒樓小酌三杯，趁着微醺進山散步。忽然，山谷間紅豔豔的`杜鵑花進入他的視野，由此想到西施，繼而隨口吟詠：“九江三月杜鵑來，一聲催得萬花開。閒折二枝持在手，細看不似人間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藥皆嫫母。”那天之後，在江州司馬的書房裏，除了原有的名人詩畫、案頭清供，還多了幾盆移植而來的杜鵑花。

數年之後，他到四川忠州任職時，儘管千里迢迢，沒有忘記把自養的杜鵑花帶上。一路顛簸不平、風雨坎坷，一盆嬌豔的杜鵑花在詩人百般呵護下，總算沒有折損。誰知詩人快到目的地時，突然滾落的石塊與車輪碰撞，形成顛覆，杜鵑花花根由此被折斷。詩人見狀，痛苦地呻吟一聲，把身負重傷的杜鵑花緊緊抱在懷裏。

來到忠州，他含着淚，剪齊殘損的花根，心懷一絲希望重新栽培。翌年，這盆杜鵑花竟然像從前一樣繁盛。詩人大笑，賦詩一首：“忠州州里今日花，廬山山頭去年樹。已憐根損斬新裁，還喜花開依舊數。”

我正在深深追憶，理解我心思的接待者，取來幾本描寫杜鵑花的專著。隨着冊頁的翻動，杜鵑花的產地與一大串花名，再次讓我的視感紅紅燦燦。原來，中國的杜鵑花種類，竟然佔世界大半，約600餘種。長江以南的野生杜鵑大多在春季綻放，遍山似火。其花名更是如星紛繁，有滿山紅、石巖、藍荊子、映山紅、馬銀花等。而山裏人，最愛稱它為映山紅。那一年，影視銀屏展現的一首《映山紅》插曲，不僅讓觀眾心潮起伏，也讓北方人眼前一亮！

其實，杜鵑花不管有多少稱謂，也沒必要計較何方何地的杜鵑花最為靚麗。僅江州司馬的那盆歷經坎坷、不幸殘損，而後重現繁茂美燦的杜鵑花，像不像一場堅韌不拔的人生歷程？是不是給人以啟迪？

人生路，百磨難。若有信念，若有知己呵護，豈有不重現明燦之理？

那日，我久久佇立於紅豔豔的山峯之下，感悟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