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曾經的你散文

一次飲酒，微酣。我説："老四，我們畢業多久了，好像不曾回過當年被我們罵得半死的大學校園吧！"

"是好久沒回去了。"

老四和我讀同一所大學，有着一樣操蛋的青春。他打量着我，像是對我説，又像自言自語。

"事隔多年，又何必戀戀不忘。"

由於飲酒，只能找老三幫忙開車，抵達地點，我們就坐在校園的石凳上，看過往的情侶從我們身邊穿過。時值暮春，空中還飄着絮，你能聞到泥土的氣息和花的芬芳。微寒，但不甘寂寞的女生已經露着光潔的雙腿，把青青校園走得風光旖旎，曖昧四起。

我説老三，你車上有紅牛嗎，如果有，你去放一瓶在車頂上。

老三一臉壞笑，站在車邊默默等待，不久，果有一美女學生上前搭訕。我和老四面面相覷，坊間傳聞果然不虛。

"回家!"，我破落嗓子一吼，打斷了老三和美女學生的搭訕。

返回路上，老三罵我們抽什麼風，舟車勞頓，難道只是為證實坊間傳聞?

我怒噴："都是你這些萬惡的商人帶壞了整個社會風氣，世間從此多拜金，把白衣飄飄的學子撥盡扒光，讓她們墮落風塵。"

我們三人幾乎同時歎了一口氣，車上單曲循環着許巍的《曾經的你》，我們一路啍唱，直到把回家的路照亮。

想起舊事，我不禁莞爾，在這生涼的夜，寂寥的書房，突然想寫寫“曾經的你"，也是曾經的自己。

一

大一時，我比較瘦弱，還留着長髮，總喜歡上課鈴響才鑽進教室，選擇無人的角落坐下，想聽課時就聽聽，不想聽時就發發呆，伸個懶腰。

那時的.我，除了520那幫兄弟，與班上其他同學少有交流，班上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注意到我。

班級內部演講，輪到我上台，我一臉窘迫，半天沒蹩出一句話。班上其他同學都在看我笑話，而同樣喜歡坐在角落裏的名喚小妍的姑娘，對我微笑，眼神中帶有鼓勵和期待。

她的眉眼彎彎，有着一種説不出的韻味，像極了我小學時的同桌，初中時的同窗子涓，那時我們放學回家，我走左側小路，她走右側小路，中間是窄窄的麥田，初中三年我們把麥子從青走到黃，從黃走到青，唯一落寞的時候是玉米杆長高的時候，我再也見不到她那曼妙的身影和清清朗朗的笑。

待我進城讀高中，高二時聽説她已結婚，想到此心有感傷，我開始講我的故鄉，講炊煙和鄉愁，講國人的鄉土情結，引用了很多詩句，時值冬日，將逢冬至，外面悽風苦雨，講到動情處，有淚滑過。

最後，我非常風騷的拿起筆在黑板上寫首小詩作結：

冬至

時值冬至雨正濃

大雨紛飛沐寒冬

佳餚飄香家人聚

奈何身處囚牢中

現在想這詩有多淺陋啊，可不妨礙那時掌聲的激烈，慢慢的，班上開始有人喊我"詩人"。

二

一天中午，我和往常一樣，坐在窗前曬太陽，一身的慵懶，二狗子跑進來，拉着我出去喝酒。喝至半酣，二狗子説想來場戀愛啊，但不知如何下手。

我説送花，於是打賭説："誰今天下午，誰把花送出去，誰就請一星期飯。"

當我從花店出來，二狗子已抱着樹在吐酒，看着我手中的玫瑰，二狗子笑着説："你到底送誰呢?"

我一手捧花，一手扶着二狗子，在校園裏瘋跑，活脱脱兩個傻子。

那天下午，我鼓足很大勇氣，把花送給了小妍。

她朝我靦腆一笑，有如清風明月，説聲謝謝。

而我早已跑開。

事隔多年後想起，都覺得緊張。

明明覺得荒堂，可卻是真的。

三

有天中午，班長遞給我一封信，打開才知是高中一女同學曉琪寫給我的，我感到很意外。

信中道盡高考落榜後的失落，復讀後成績並無起色，並打聽我目前就讀的學校怎樣。

我回信説，你千萬別來，既然復讀就爭取上好一點的學校。

寄完信回來，在空落落的宿舍，我終是想起，那時曉琪坐我前桌，模擬考每次考砸，都會眼晴紅紅的。

想着曉琪那姣好的面容，苗條的身材，竟有些期待，希望她能來我的學校。

身邊有很多人開始戀愛，亦有很多人沉溺於網遊而不能自拔，而我總會呆在宿舍，看着閒書，有時會寫一些孤獨而憂傷的文字。

為了打發無聊的日常，加入校園一個文學社團。開始結識一些愛好文字的人，發覺他們都敏感而憂傷，於是我才知道，其實我並非異類。

四

老四和我一學校，歷史專業，一天找到我，讓我幫他寫封情書。

我一夜沒睡，喝着啤酒，抽着煙，完成一封自以為上佳的情書。

多天後，老四找我喝酒，流着淚説沒有成功。我安慰道："老四，都怪我文筆不夠好，不是因為你長的醜。”

老四破涕為笑，我知道一切都是偽裝，只能陪着喝完一杯又一杯。

一天中午，我接到給我寫信的姑娘的電話，説馬上要來我學校讀書，我説到時候去接你。

可沒想到大二搬了宿舍，電話號碼自然也變了，那時手機還貴，買不起，心想，恐怕我沒法去接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新生終是要開學了，班主任搖着他那大大的腦袋説，由於班上女生多，沒安排男班長，想讓我帶領兩個男生宿舍去迎接新生。

我拒絕了，我怎麼可能答應，我要接我的姑娘，即使聯繫不上，我也要在車站默默等待。

九月的天還炎熱，我站在車站四處張望，任汗水打濕我的衣襟。

當看到曉琪孤身一人提着大大小小几個包，我竟有些心疼。

安頓好之後，帶曉琪吃飯，才發現她比我想像中還要漂亮。

時光永是行駛，只記得請曉琪看過一次電影，然後就鮮有聯繫。

我那時老是失眠，只顧着自己憂傷，忽略了身邊很多事情。

五

那時，我忙着和一女生編輯雜誌。從籌備到選稿耗費我們大量的時間，而稿件不足時，我們只能自己寫，儘量把雜誌內容豐富起來。

當第一期雜誌出來時，校園已是春暖花開，我們相約去龍岡看桃花。

那天微風正暖，太陽正好，灼灼桃林下，你卻淚如雨下，説高中談了一個男友，但大學沒考上，業已分手，還有諸多不捨。

內心突然有一份柔軟，也許那天天氣真的太好；也許當時鬼迷心竅，我上前摟了你。

我們的愛情來的猝防不及，只是和你相處越久，終知自己只是陪一段路。

校園裏留下我們太多的身影，我們牽手，接吻，互相擁抱，但從未像其他情侶那麼出格。

只是，碰到小妍，我更加尷尬，碰到曉琪，心有抽搐。但一想，她們畢竟太漂亮了，我終是自卑的人，還是想和普通一點在一起，心裏就好受些。

一日二狗子説，看見一男生和你走在一起。剛準備下樓時，破舊的諾基亞手機收到短信，説前男友來訪，勿怪，放心。

六

大三，五一節，我們都沒回家。你説宿舍空無一人，讓我翻牆去陪你。

我看着高高的柵欄，有些為難，更主要是校園時有人走動，不敢造次。

你説再不來，我會後悔。

我翻越了圍牆，輾轉到了你的宿舍，發現牀上全是吃的喝的，還有幾盒"生活用品"。

當你撥盡身上的所有的衣物，才發現你的身材很好。

你説這7天完全屬於我，我説7天后呢！

你默默流淚，我坐牀邊一動未動。

我説道："如果我想擁有你的身體，你何曾拒絕過，既然不能在一起，又幹嘛要擁有。你既覺得對不起我，終是負了我，我又怎能對不起你，要知道感情上是沒有對錯的。"

當我回到宿舍，才發覺自己淚流滿面。

七

大四，我又恢復了孤單。

下樓吃飯，經常碰到曉琪，我笑笑，她默默走開，欲言又止。

那時剛和女友分手不久，自是傷心，再加上整個大四一直考慮是回家，還是遠走他鄉發展。

後來，我用了很多天終於想明白了，既然糾結，回家發展總是沒錯的。

畢業晚宴，我們都喝多了，小妍拉着我的手，和我耳語，問我願意和她回揚州發展嗎，工作她可以搞定。

我含着淚婉拒。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無須彌補，也彌補不了。

八

我和前女友還沒分手的時候，班主任已經是院團委書記，每天會處理許多材料。

他找我幫忙，我總會帶上我的一個小師弟。每次材料整理好後，他都很滿意。

可每當我看到他那大大的腦瓜，總會覺得很無趣，等到我籌辦雜誌，時間寥寥，終是向他攤牌，説自己以後沒時間給他整理材料了。

那天他生了很大的氣。

兩年後小師弟留校，現在已經是院長助理。

有一年大學同學聚會，我在南京查身體，沒有去成，後來聽同學講，以前的老班已經是副院長了，還打聽了我的境況。

其實，我對他並無偏見，只是不喜歡他的圓滑。

九

上班第一年，曉琪到我班上實習。那時，我已經和現在的妻子確立了男女朋友關係。

她沒有選擇我的單位，去了民辦學校，幾年後考上公務員。

一次吃飯遇到，我們默契地坐在一起。為往事幹杯，為錯過乾杯，讓一切雲淡風輕。

而小妍，從此失去了聯繫。

在孤獨的時候，我會想起小妍，會想起曉琪，唯獨沒有想起前女友。

人生中總會有很多錯過，有的，會成為心中的白月光，有的，會成為心頭的硃砂痣，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温柔了歲月。

也只有錯過，才能讓我們更加珍惜當下。

多少年後，一個人走在一座城、一條街道，一首老歌，一個背影，也許會滋生我們所有的回憶，鉛華洗盡，縱使年華不在，一些人，一些事，依然是心中最美，最美。

寫到這裏，我默默喝下兩杯酒，一杯喂苟且，一杯敬遠方。

夜晚，有淚滑過。

曾經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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