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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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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片森林,它慢慢變得模糊,越來越遙遠,遙不可及,最後,我看不到它了。

海的散文

碧藍色的海,濤聲迴盪在耳畔久久不息。

一隻蝦被浪頭衝到了岸邊,心無旁騖地看着天空中的白雲。

一艘老船停靠在旁邊,船伕站在甲板上,他心裏的滄桑藏在額頭上的愁容裏,他在銜着一隻長長的煙桿,他在吐出長長的煙圈,他在朝沙灘那兒凝望。

一個孩子,他走在沙灘上,身後留下彎曲的腳印,很遙遠,很模糊,他獨自而恍惚,他的臉在憋着哭。

我悵然地站在不遠處,不知身在何處,不知身處何時。

一段往事隨着這靜止的風景而慢慢展開。

蝦,我多麼渴望重新獲得自由,像那些無拘無束的雲一樣,在海水裏,生命可以和自由同生同死。

船伕,我多麼希望這一躺出海,能給我帶來無盡的財富,能喚醒一段美麗的過去,能找到那段失去。

此刻,我的心彷彿秋日溝渠裏的積水,清澈見地,沉澱所有的浮躁不安,抵達靈魂深處,和最真實的自己對話。

這一片海的蔚藍,如同一顆碧藍的眼眸,性感而妖嬈,閃亮着幸福而奪目的光彩,只是微風拂過的一剎那,便能讓人迷戀於她輕輕的回眸,沉醉而無法自拔。

心裏的海,在寧靜的冬夜,早已變得廣闊無垠,變得浩瀚飄渺,變得恍惚模糊,變得透明而沉靜。

蝦心中的海,是藍色的水藻和灰色的泥巴,是土色的石頭,是徜徉於碧波之上的快感。

船伕心中的海,是一首老歌,歌聲由看不到盡頭的海平面上傳來,嘹亮而動人,聲聲印入了他的心頭。

而她心中的海,是一段逝去的往事。

我走在沒有邊際的海灘上,踩着柔軟細膩的流沙,聽着那風,那涼涼還帶着澀味的海風,每吹來一陣總能讓我的身心感到更加虛無。

好像,我會很快灰飛煙滅,靈魂與肉體都將煙消雲散,什麼都消失,什麼都不見,也許會變成那隻蝦,呆呆地等待救援。

像這樣擱淺而亡的蝦很多,它們撐不到救援的到來,也不會有救援,它們的屍體會被捲入海水,也許它會化成旁邊的老船上的船伕。

他只是一個船伕,跟柴夫漁夫樵夫一樣,他不是堂堂的船長,他的船是自己親手進山林砍伐木頭製作而成,那一艘老船很老,老的比他的歲數都大。哦,他記得船是從他父親手裏接過來的。

我茫然地走着,心變空變透明,變得似乎沒有了。我沒有辦法思考,更不可能回憶,我想失去了記憶,我就不再是我,也許就是一朵被凝視很久的自由的.雲。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冬夜,船伕看到大雨滂沱的海平面上出現了一絲光,那是燈塔,矗立在茫茫的海水中央

天空還很晴朗,朵朵白雲遊弋,空蕩蕩的天際沒有點綴。那雲似乎察覺到某個角落裏的一種偷窺,在自由的空氣裏變幻了身體,變成了另一種形狀。

那個孩子,我最終看到他的哭泣失落而孤獨的的臉,每一次,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不前,每一次,在懦弱膽小的威脅下,他總一個人面對,沒有另外的人的陪伴,也沒有一張笑臉,他承受着苦澀。

海灘不遠處的森林裏的小屋,冬夜異常的寒冷,炊煙淹沒在濃濃的黑夜裏,禁閉的玻璃窗後有一雙蒼老的手,有一對渴求的視線,那視線投向森林外遙遠的海中央。

顫抖的手握不住它,甲板上的煙桿漸漸消失了最後一點火星,它慢慢滑向圍欄處,半個身子懸在外面,海水近在咫尺。

船伕知道,總有一天,他會遇到。

澀的水鋪滿他的臉,他惆悵的臉上有了一絲光,老舊的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但它們沒有被擊毀,朝着那光的方向慢慢航行。

大風、大雨、大浪。

如果有一塊板裂了。

如果浪頭稍微再大一點。

如果他沒有及時收帆。

船伕看着煙桿,此刻,他和它彼此牽連。

哭泣的孩子終於不哭了,他撿起了蝦,他好像找回了一些記憶,看着蝦,他露出了恬淡的表情。他好像記得有個時候,有個人天天帶他來海邊撿擱淺的蝦,他指着茫茫的海平面,面露笑容。他喜歡在沙灘上奔跑,他喜歡柔軟的流沙,他更向往那片海。

海風帶來大海深處的澀。

我默默地走,整個身心都融進了這風裏,如果有一個石頭或者一片草,我會坐下來。

曾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可以裝進心裏,可有時候,連一片樹葉,心裏都容不下。

曾經,我以為大海是夢想升起的地方,可夢想終止也是從那片蔚藍開始。

大海,這片巨大的河牀,容納了數量無法估計的水和生物,這天,不知放縱了多少朵雲,而這個世界,花花綠綠,萬紫千紅。

而一顆心竟然可以包含所有。

淚水是澀的,像那海風的味道。

微笑是自由的,像那雲。

而云變成了斷了線的風箏,它在自由自在的空氣裏到處遊弋渴望找到那根束縛它的線。

孩子將蝦扔進了海里。

而我繼續踽踽獨行。

那座小屋被寒冬籠罩,玻璃窗上的水汽不斷湧現,跟她的淚水一樣。她知道,這一天她最終會遇到。她只是一個船伕的妻子,她曾也是一個船伕,他們有一艘破船,破船能打撈沉船,打撈他們的希望。

第一個孩子睡在了海里。

第二個孩子在海灘邊被海潮捲走。

第三個孩子……

他依然哭着堅持要去海邊。孩子對她説,你打我罵我,我也要去海邊,我要學會駕船,我要接過那艘老船。

她也哭着,彷彿這是宿命。

孩子似乎看到了蝦的微笑,它也許在想,大海是我的宿命,沒有它,我只能等待死亡。

燈塔搖搖欲墜,船伕漸漸看不清了,他在努力擺正方向,如果能過去,重新獲取回家的方向,也許他還能。

有人説,人的心就像深邃的海底世界,那裏面沉澱着無數不為人知的屍體,而我們窮盡一生都只是在尋找我們自己的屍體,看看自己最真實的樣子,或是軟綿綿或是濕嗒嗒或是已成了白骨森森。

就像一片樹葉一樣,它總會落到根處,枯黃變脆,然後破裂。

我找到了一塊石頭,躺下,將腿伸直,發酸的雙腿舒服極了。細軟的流沙變成了萬千條蠕蟲,在腿上臉上和腳上,輕輕啃咬着。

我看到了月亮,一輪很冷清的狼牙月。

孩子也坐下,跟我一樣,呼吸着大海的氣息。

船伕也跟我一樣,抬起頭看着月亮,是月光,燈塔只在他的腦海裏。比他歲數要大的煙桿滾進了海里。

船伕的臉變得堅毅、冷靜,他的目光如炬,兩隻小蛇眼渾圓透亮,嘴角慢慢彎起了弧度。這是他從沒有過的。

我笑着,抓起一把沙,拋向天空。

他也笑着。

而小屋中,昏黃的燈火下,一雙淚眼迷離。

船伕內心變得無比安靜,唯一令他遺憾的是沒有找到一具屍體。他在想,如果當時他不帶他出海,他會開開心心地長大。

不過,船伕欣慰了,他開心地笑出來,他似乎看到了另一艘船上的優美的歌聲,他們在大海里相遇,他們在海洋裏邂逅,他們美麗的一切又將在海里終止。

閃電和暴雨繼續肆虐,甲板終於破了一個口子,海水蜂擁而至。更多的木板裂了,帆布破了,圍欄也散了,船伕搖搖晃晃他站不穩。

一個浪頭撲來。

我似乎看到一顆流星劃過,那大海的深處的氣息慢慢飄散。

我在想,如果有什麼能比這大海更廣闊的,那就肯定是另一片海了,在那片海里,有無數個祕密,無數具屍體,還有無數的苦澀的淚。

她走進裏屋,拿出他們的相片,看着玻璃窗外,星星點點的光閃爍着她的淚。

那片森林,又印入了我的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