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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個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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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離世,我正拍攝《關東大先生》。為了不影響拍戲,我和家裏人悄悄地把老人送走了,連最親密的朋友也沒有打招呼。此後,我經常夢見我爸。我想,原因是我對送別他時的那份兒匆忙一直心存愧疚。

我的三個爸散文

可我小時候不這樣。有一次挨他揍狠了,我差點兒把他當成後爸……

那年我11歲,跟同學玩摔跤,不小心把同學壓致骨裂。當時我們全家省吃儉用兩年,攢了兩百多塊錢,本來準備買縫紉機的,結果全拿給那個同學看病了。

我爸怎麼想怎麼心疼,拎着笤帚疙瘩把我攆得滿街跑,丟人現眼不説,這不顯得我特沒理嘛。從那天起,我斷定:我爸肯定不是親的!

那時流行寫標語,我決定寫一條標語批評一下我爸。我在學校撿了一根粉筆頭,在衚衕裏找了個僻靜牆角,義憤填膺地準備開寫。開始我想寫:打倒範承業!轉念一想,這樣容易暴露目標,靈機一動,我在牆上奮筆疾書:打倒我爸!

我爸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對“反標”無動於衷。一計不成,我就琢磨第二個計策。

離我家不遠有個皮鞋廠,倉庫裏堆着很多木頭軸子,是開展“游擊戰”的好地方。我選了一個傍晚,悄悄躲進那些木頭軸子中間,幸災樂禍地期待着“第二次革命”的成功。

正是深秋時節,東北的深秋已經很冷了,沒多久我就凍得渾身發一抖,只好在倉庫裏找了一根草繩子系在腰上,造型跟街上趕大車的車老闆差不多。可雖然已是全副武裝,寒冷還是難以抵擋。為了對戰局瞭如指掌,我悄悄地跑回家去,從後窗户向屋裏看。

屋裏空落落的,只有我一媽一一個人坐在炕上抹眼淚,我爸、我哥,還有我姐都沒在屋,估計是找我去了。看來情況比較理想,為了擴大“戰果”,我原路返回。

漆黑的夜裏,我獨自走在鐵道下面的枕木上。忽然,前面一個黑影向我走來。

可能是我爸!想到這兒,我撒腿想跑。對方問了一句話,我一下子站住了。

“是小偉不?”

那是地地道道的爸的聲音。我猶豫了一下,説:“是。”我爸沒吭聲,卻哇地哭了出來。我長到11歲,沒聽見爸爸這樣哭過,於是我也哭了。很奇怪,我一邊哭,心裏一邊浮出一絲温暖:這人不是後爸,確實是我親爸……

連續上了幾年春晚,創造的角色漸漸不再簡單化、符號化了,心裏挺高興的。這個時候,我接到了何慶魁老師寫的小品《拜年》。拿到本子,我發現“鄉長”這個人物比較單薄,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台詞,就想跟何老師商量一下,能不能再爭取幾句。這時候,我爸看了劇本,説:“別在詞上爭了,詞少肯定有詞少的道理,還是排練的時候把人物演好吧。”

怕我不明白,我爸又跟我講起以前他們單位分魚的事。他説,他們工會共十幾個人,年底分魚不像分別的,分別的容易平均,分魚有大有小,每到這時候,他都讓別人先去挑,結果,剩下的'往往都是最小的那一條。

我爸説:“你做事兒先讓別人舒服,結果你也挺舒服。”

老實説,當時我對我爸的話不太理解,後來,經歷了一些事兒,看了一些書,我才忽然發現,我爸的話裏竟有點老子的味道……

這就是我曾經擁有的三個爸:後爸,親爸,老子爸。可現在,一個都沒有了。只好在拍戲的空隙回憶回憶,算是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