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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思念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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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教堂,我無憂無慮地度過了5年的兒時生活,很快就到了上小學的年齡了。又過了一箇舊歷年,我便吵鬧着讓母親給我做新書包和新衣服,讓父親給我買筆和本,準備上學用。

大山的思念散文欣賞

母親説:“你還小,到8歲才上學呢,這山上到山下又那麼遠,你姐和你哥也不能天天帶着你,再過一年,你倆姐就小學畢業了,等兩年再去上學也不晚。”

俗話説,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知道母親的心事,家裏並不寬裕,兩個姐姐,還有哥哥每天下山上學中午的飯就夠母親愁的了。我聽了母親的話,沒有再吵鬧着去上學,而且還幫着母親照顧弟弟,還給母親幹一些零活。

那時,家裏的生活越發拮据和艱辛了,歷歷往事在我幼小的心靈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幾十年過去了,儘管我努力地想把那些辛酸的往事忘卻,但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抹不掉。

難忘的思念

從三教堂到山下村莊,需要走7、8裏的山路,我們住在三教堂的大人和孩子每年不知要往返多少次,院子裏的人誰也説不清。特別是我的兩個姐姐和哥哥,她們倆每天早上要揹着書包從山上跑到山下小學校上學,下午放學,又從山下回到大山裏,就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循環往復。

大姐叫桂芝,人長得很漂亮,脾氣又好,很帶才,每天都是她領着二姐和哥哥上下學。

時間過得真快,幾年的功夫,大姐就長成了大姑娘,很快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因為大姐人長得漂亮,又有文化,那時候讀完高小的女孩子不多,脾氣屬性又好,十里八村的經常有人上山到三教堂來提媚,可是都被大姐拒絕了。大姐的心事家裏人都知道,山下同村有個大姐同學,大個,帥氣,寫一手好字,他很喜歡大姐。但是,那時候還不能自由戀愛,民俗習慣都是男方求人上女方家裏上門求親。後來,他的父親託個媒人帶着聘禮上山來向父母給大姐提親。父母很瞭解山下這家人家,很樸實能幹。他們家和我們家兩家平時就有來往,父母徵求大姐同意後,便把大姐的婚事定了下來。隔了幾天,山下舉辦了一個簡單的定親儀式,遼西農村叫認門,這樣,大姐就以未過門的媳婦名義到她家去了。

大姐和這家定親後,我們兩家來往就更多了,每到年節,大姐都被接到山下未過門的公

公婆婆家去過年過節。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大姐由於上學期間長期往返山路,日子久了烙下了癆病的病根。

到了快結婚出嫁的時候,病魔越來越纏繞着她了。那時,沒有條件到大城市去治病,小縣城

對於癆病來説,基本就是不治之症,現在看來,癆病其實就是肺結核,注射幾天鏈黴素、再

吃點藥就可以治好的。

為了給大姐治病,父母和大姐未過門的公公婆婆只好到三裏五村找民間郎中。湯藥熬了

一壺又一壺,大姐一大碗一大碗地喝,然而,不但沒有療效,反而病情越來越加重了。

後來,大姐便卧炕不起了,母親天天守在她的枕邊,揹着大姐默默地掉眼淚。

又一個晚上熬過去了,早上醒來,大姐的病情視乎有些平穩,母親讓父親到菜園子裏去割韭菜,準備做韭菜炒雞蛋。父親走後,大姐輕輕地跟母親説:“媽,把他送給我的棉襖、棉褲找出來”。

母親知道大姐説的他,就是大姐夫,母親説:“找它幹啥?”

“媽,別問了,你就找出來吧。”

母親知道大姐的心思,便不再問了,到當年自己陪嫁時姥姥、姥爺送給她的一隻牛皮箱子裏,找出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一套大紅棉襖、棉褲,這是山下我未過門的大姐夫家在認門那天送給大姐的嫁粧。

大姐讓母親把她慢慢地扶起來,幫助她把這套大紅棉襖棉褲穿上。大姐乾咳幾聲後,含淚跟母親輕聲説:“媽,我的病恐怕好不了了,可能等不到下山那一天了。我死後,你就把我埋到南台子上,我能天天看見咱們的家。”

母親含淚把大姐抱在懷裏:“傻孩子,別説不吉利的話,會治好的。”

大姐緊緊地依偎在母親的懷抱,喃喃地説:“媽,真暖和……”慢慢地睡着了,她睡得是那樣安詳。

就這樣,大姐在母親的懷裏永遠的離開了人世。去世那年,她才剛滿19歲。

按照大姐的遺願,父母把大姐安葬在南台子我家梯田邊的`一個山坡上。在大姐的墳前,既能看到我們的家三教堂,又能看到一直延伸到山下的那條小路。

過了幾年,我們家從三教堂搬遷下山,而大姐卻永遠留在了那座大山之中。

生活的艱辛

山下搞起了人民公社,我們住在三教堂的5户人家也被吸收到山下的生產隊,我家和二叔、老叔3户被分到第二生產隊,那兩户被分到第四生產隊。第二生產隊在前屯,由一條小河與後屯的第三、四生產隊相隔。

我們入社之後,三教堂的土地劃給了第四生產隊,所以搬遷下山已是大勢所趨了。但是,山下沒有我們的房子,只好租用人家的閒置房屋先住下來,然後再考慮建新房子。

二叔和老叔家先下山了,後來,他們拆掉三教堂的5間正房,在山下和前後屯相隔的小河邊共同建了5間新房,仍每家佔用兩間半。後來,安姓和張姓的2户也下山了。我們家是最後一户下山的,那時二姐已經出嫁了,婆家也在第二生產隊。我家租了一户東偏房,便開始了搬遷下山的艱難歷程。

儘管三教堂和我們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那裏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但是,離開大山我們全家還是很高興,我更帶着幻想,一路歡碰亂跳、連頭也不回地跑下山去。誰知,下山的路卻那麼難,我們等來的確是壓得讓人抬不起頭來的一副副沉重的擔子。

時光到了1960年,那時生產隊工分分值很低,分值還不到6角錢。父母掙滿工分,父親每天掙12分,母親每天掙8分,哥哥沒到成年,掙半個勞動力6分,這樣加起來,我家每天是26分。我和弟弟只頂口糧數,結果到年終一算賬,家裏不但不能開資,還欠生產隊的錢。

我們家沒有家庭副業,其實不像互助組那時候,搞人民公社了,也不讓搞家庭副業,全家人只能靠生產隊的工分收入。但是,我家欠生產隊的錢,沒有了經濟來源,家裏的吃飯問題越來越困難了。沒有辦法,我和弟弟下學後,便一起到地裏挖野菜,母親在生產隊下班回家後,把我們挖回來的野菜沖洗乾淨,加一點玉米麪,或做成饃饃、或熬稀糊糊。

那時,缺口糧的也不止我們一家,大家都去挖野菜。後來,地裏的野菜都挖光了,我們就去山坡上扒榆樹皮,把老皮去掉,留下里邊的嫩皮做玉米麪糊糊,因為榆樹皮光滑吃下去順溜。再後來,連榆樹皮也扒光了,沒多久,山坡上那片榆樹因為被扒光了皮全都乾枯了。

玉米麪、紅薯秧子面沒有了,我家就只好吃嫩樹葉子。最好的還是楊樹葉子,山丁子葉子,蘸大醬吃還挺可口。最不好吃的是柳樹狗子,也就是柳絮剛出芽的時候。還有桑樹葉子,別看它是蠶最愛吃的植物,可是,人吃起來就不行了。最後,把母親和我吃的全身浮腫,我撒尿疼的直哭喊,父母把我送到縣城醫院,住了一週時間的院才治好,但是,又拉了很多的饑荒。

當時儘管是這樣,但對於我們家來説,吃飯的問題還不算最大的事,最大的事是房子問題。我家房東幾次催着讓我家騰房子,人家要娶兒媳婦等房子住。怎麼辦呢,父親便跟二叔、老叔,還有二姐的老公公,商量蓋房子的事情。最後,定下來頂着饑荒開始建房子,好在扒掉三教堂我家的三間偏房,房木還能用上一些。二叔、老叔、舅舅,還有大姐夫家(大姐去世後,未婚大姐夫後來娶的大姐和我們家仍然像親的一樣相處)、二姐夫家,後裕老家的幾個叔叔,還有屯中友鄰,都一致答應幫忙。

求得生產大隊的同意,把三教堂我家那三間房屋拆遷下來,在靠近我二叔、老叔的東側便開始建造我家的新房。

建房伊始,幾頓飯還算湊合,前來幫工的人一天還能吃上兩頓飯。高粱米飯,鹹白菜燉豆腐。可是後來,父母東借西借實在是借不到錢買糧食,親友家的糧食也借到了,最後,連一頓飯都吃不上了,父親只是眼巴巴地抽着旱煙,急得團團轉。

這情景早被細心的領頭幫工的,也就是大姐的未過門的老公公看到了,到了快要吃午飯的時候,他衝着幫工的人們高喊一聲:“大傢伙聽着,今天早點收工!”

他不好意思説東家已經供不起晌午飯了,讓大家回家去吃飯。

大家聽到喊聲,木工、瓦工和幫小工的人們一個個默默的放下手裏的活,回到各自的家中吃了中午飯,下午照常來幫工。到了晚上吃飯前,大家又像中午一樣,默默地離開了。

就這樣,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我們家總算把四間新房子建起來了,儘管因為蓋房子欠了人家不少的債,欠了人家很多的情,但是,我們總算有了擁有自己的房子住了。

在三教堂居住的5户人家中,我家是最後一户搬遷下山的,那一年我8歲。

從此,我家便在大山中搬遷下來,離開了三教堂,但那裏的一草一木,都在我的記憶中難以忘懷……